被留下的人显得很着急,他们围住我叽叽喳喳,我没敢跟他们解释,只说汪老师找他们说点事情。但是很显然这样的推脱并不能让他们满意,想象力丰富的女生开始脑补,她们大部分担心的是不是自己暗恋某个男生的小九九被发现,又或者自己抄作业被告发。
我没兴趣参与这种无聊的讨论,我瞥到永远遗世独立的寇训超自己一个人坐在窗台下,眼盯着夜空,不知道想些什么。
我挤过去,坐到了他旁边,学着他的样子,仰望。
那是我第一次认真的凝视这片夜空,那个时候的我还没有近视,所以我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些漫布在夜空中的星星,它们像是一对对明亮耀眼的双眸,就那样带着微笑的安静的看着你。
我不知道带着厚厚眼镜的他眼中又是怎么的一张夜幕,我想过很多的开场白来跟他认识,可是此时此刻我又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郑夕禾,你的梦想是什么?
他突然说话,我有些反应不过来,而且还是这么生僻的一个词。
额,科学家……
说完我就想找地洞了转了(坑爹的小学教育啊)
不是,不是,其实我想当一个职业足球运动员,那你呢,寇训超,你的梦想又是什么
我?你看看天上,那么高那么远,我在想这个距离,是不是及得上我的梦想
啊?我承认我的智商真心跟不上这句话。
我的梦想啊,我想有一天能够去地球外面看看……
那天的谈话,寇训超给了我人生的第一次震撼。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的梦想可以有那么的远,远到我无法想像那是什么样的一番情景。
从此以后寇训超成了我心目中的天人,他是那样的不同,我预感到不管我们想要和他接近,我们终会走向不一样的生活。
可是人生又往往如此,他的不同,他的遗世独立又对我有着无可抗拒的吸引力。因为我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无法抑制的想要靠近他的不同。
我通过班长特权成了他的同桌,学他写字,学他涂鸦,看他喜欢看的书,听他爱听的歌。有时候跟他说说话,他告诉我地球是一颗在宇宙中普通的大圆而已,而像这样的圆石在宇宙中还有无数亿万颗。他总有一天要去看看这些圆石,去寻找他作为人类的本源。
寇训超为我开启了另外一个我从来不曾想过的世界,这个世界那样的光怪陆离,又和寇训超这个人一样,看似很近,其实遥不可及。
班费很快被找到,居然是一个从来不怎么说话的女生拿的。具体的情况班主任没有多跟我说,可是班主任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抹眼泪,她告诉我这个事到此为止,钱已经拿回来,不准我告诉另外任何一个人。
因为这事,我从会不自觉的多看这个女孩一眼。我发现她总是在两套破旧的衣服间换着穿,她也没有学校的校服,她上课从来不回答问题,下课也从来一个人呆在位置上。
她似乎没有朋友,因为她一直独来独往。她的脸上永远是一副默然的冷淡表情,仿佛她从来以来都不属于这个班级。
初三的时候,她终于因为偷一个女老师的钱包被逮住,然后被迫退学。她走的那天下起了很大的雨,没有人来接她,她提着大大的麻布口袋,慢慢的消失在雨中。
现在想起来那些年少的事,那些年少的心情,就像那些年炙热的阳光,永远那么透彻和干净。
班费事件之后不久,班上又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事让我初步开始了解,爱情是可以让人疯狂的东西。
星期五的上午,书包偷偷的跑到我的位子,递给我一张纸条,神神秘秘的。我打开纸条中午放学到操场来,出大事了!
我有些惴惴不安的去操场,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郑夕禾,我跟你说,出大事了!”
“额,你书包掉了?”
“滚,我跟说真的。今天下午放学,我们班有两拨人要打群架!”
“...不是吧!难道是董幻和陈海两派?”
“是才怪,是他们我就不跟你说了,他们两派说要打都说了2个月了,每次都是星期五吵个十分钟,就各自买雪糕回家了。”
“那是?”
“我跟你说”他瞥了瞥周围,“这次不得了,是两帮女生打群架....听说钢管都准备好了,我不知道是那天太阳太厉害还是什么,我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天旋地转了
“我遇得到哦.....为啥子打嘛,她们”
“还有为啥子嘛,为一个男的”
我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在初中1213岁的年纪,女孩子就可以为男生打架,而那个时候的男生脑子里却只有游戏机和零食。我对这个事一直耿耿于怀,直到后来我在一本杂志上读到:女孩的心理年龄永远比同龄的男生大12岁。我恍然了,这种叫做女同学的生物,居然用12岁的身体装了一颗24岁的心。
上个礼拜,这次打架的领导之一,吴彤彤结婚了。我在婚礼上看着她幸福的笑,突然就想到那年她气势汹汹拿着钢管,为了她心中的爱情,义无反顾。可是,就算那时的她有着24岁的成熟,或许她依然猜不到,最后陪她走上婚礼殿堂的人,却不是他。
我被书包的话吓得不行,整个下午神情恍惚,快放学的时候,我去了办公室,告诉班主任两件事:第一是,下午班上女孩子相约在操场打群架,我们得去阻止;第二这次事件过后,我想辞掉班长的职务。
我跟班主任赶到现场的时候,双方还没有打起来,吴彤彤后面10几个女生义愤填膺;对面是高晓洁和她领导的10来个女孩子。
“吴彤彤......”班主任刚喊出名字,吴彤彤哇一声就哭了出来,她坐在地上不停的哭,不停的哭,眼泪混着鼻涕都滴答到了地上,我看到她后面的女孩子也都红了眼眶,更奇怪的是,我居然看到班主任也慢慢红了眼眶。
班主任并没有让我继续呆在那里,她挥手让我回家。我一步一回头,对于这群注定一起成长的女同学们,我感到有些模糊。
我想起寇训超说的一句话:“她们是另外一个星球的”
我曾经问过寇训超,作为入学成绩第一名,为什么不愿意当班长?
他转过头盯着我,露出一丝玩味儿的笑:“不仅我不愿意当,我看,你也当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