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像他们这种到处飞的人,见过的美女多得去了,瞧过也就忘了,像今天这位美得惊心动魄的,还是头回见。
仿佛造物者将所有的心思都费在她身上,她光是懒洋洋地往那一坐,周遭的一切就变得高级起来,像是昂贵典雅的世界名画,连带着他们这群路人都熠熠生辉。
金发碧眼的俊俏男乘务员大着胆子上前问候,蹩脚的中文连说了几遍。
“亲爱的小姐,请问您是明星吗?”
恭维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夸她长得像明星,很显然,甜嘴的男乘务员深谙此道,他眨着碧蓝的眼睛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然而坐着的人似乎并不按套路出牌,她微微昂起下巴,恰到好处如天鹅般的脖颈线条引人遐想,娇美的声音透出迷人的魅力:“是啊,你是来要签名的吗?”
男乘务员一愣,是了,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除非地球上所有经纪人瞎眼,否则绝不会让如此尤物泯然人间。
他沉浸在她自信的笑容里,傻头愣脑地蹲下身,以觐见女王的姿态请求:“请将您的名字留在我的心口。”
南姒勾起唇角一笑,毫不吝啬地在男乘务员衬衫胸口处签下自己的明星大名。
享受够众人的目光,她重新戴上墨镜,刚才艳若桃李的妩媚瞬间化成冰霜皓雪,透着只可远观不可近的气场。
作为差一点就能统领十界的尊祖,南姒对自己现在这个境况很不满意。
十界那帮龟孙子说得好听,送上通灵玉供她赏玩,谁知她刚拿到手便和这破玉元魂合一,除非完成破玉自带的修炼系统,否则根本无法脱身。
通灵玉感受到她对十界仙尊们的怒气,瑟瑟发抖地安慰:“众尊也是为了主人好,让主人在此增长修为潜心修炼。”
南姒差点没一巴掌震碎它,但是这破玩意已经融入她的元魂,她打它就是打自己。
这样想想更气了。
“我需要修炼?十界之内,有谁打得过我?无非是惧怕我,找个理由将我暂时关起来罢了。”
通灵玉吓得不敢开口说话。它早就听过南姒的名头,如今相处,更是惧怕万分。
传说中的大魔头……虽然很貌美……但是再美,她也是令十界闻风丧胆的大魔头啊!
“你随便翻的什么任务,这个女的有我一半好看?”
通灵玉弱弱回答:“已经是这个世界的顶尖相貌……”
南姒翻个白眼,“可见低等世界的气运有多差,连个像样的美人都孕育不了。”
话虽这么说,她已经快速翻看起宿主的记忆。
宿主元真真,十六岁进娱乐圈,十七岁成为最年轻影后,突如其来的名气令她压力重重,随后接拍过几部雷片,之后一直在母亲的指使下活跃综艺圈,凡是挣钱多来钱快的行程都接,渐渐成为过气女星,到死都没有再拍过像样的作品。
无论从事业还是感情来看,元真真都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然而,造成她失败人生的,除了她自己不争气外,还有她的母亲元凤美。
元凤美本来是个模特,傍上富商做了情妇,分手后带着元真真这个私生女靠抚养费过活。本来元真真应该有个寻常人的人生,但因为元凤美染上赌博的癖好,元真真为了还债才有了进入娱乐圈的契机。
元真真演戏很有天分,误打误撞拍的小成本电影竟然一举夺下影后桂冠,母女俩的日子本该好起来,但由于元凤美喜好赌博,元真真一直被当做赚钱工具为她还钱养活她,逐渐断送了大好星途。
然而这还不算什么,在元真真彻底过气后,为了维持以前的奢侈生活,元凤美唆使元真真睡遍各大制片人,元真真在母亲的苦苦哀求下,只能走上睡星的道路,一举沦为十八线小睡星,最后染上艾滋而死。
南姒附身时,正好是元真真从戒断院出来的日子。此时她已经沦落为三线,更悲剧的人生紧随其后。
说起戒断院,元真真因为爆红后压力重重,不停地赶通告,加上失恋的打击,染上药瘾和酒瘾,要不是经纪人坚持,恐怕元凤美还舍不得将元真真送到美国戒断康复所疗养。
任务目标,就是彻底消除宿主的怨气。而成为知名女星,是消除怨气的必要条件,却不是唯一条件。
元真真的任务有无数人做过,只要能够消除一半怨气就算达成任务,但真正能彻底消除怨气的,让宿主满意的,至今没有一个。
“这么简单的任务,你也敢派给我?”在南姒看来,要想消除元真真的怨气很容易。
通灵玉赔笑:“话虽如此,但至今没人能让元真真彻底满意,所以她的怨气任务一直徘徊在司命轮回系统里。”
南姒轻哼一声,发出不屑的笑声,“那些蠢钝如猪的修炼者,如何能与我这等尊者相提并论。”
这般自大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任谁听了都只会觉得是事实。通灵玉却不服气,这里的世界不能动用任何法力,它暗搓搓等着看南姒如何被打脸。
飞机闭舱,客人全部登机完毕。
南姒这时才注意到,本该坐到她旁边的人,远远隔着过道,另换一个舱位。
反正头等舱也就他们两个,对于客人的换座要求,乘务员当然一口应下。
过道那头的男人戴着口罩和墨镜,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饶是这样,依旧可以感受到他与众不同的清秀气质,露在外头那双瘦削净白的手,让人不禁猜想这双手的主人该是怎样一个俊俏的男人。
通灵玉提醒:这个男人,对你的好感值,为负。
南姒当然知道这个男人对宿主的厌恶程度,所以她只轻飘飘瞥了一眼,然后就再也没施舍目光。
韩宴这几天一直睡不好,上飞机后,他的紧张程度更是达到极点。
作为国内娱乐圈最当红的实力派,他的人气堪称国民度爆表。一个随便发张照片都会登上微博头条的男明星,此时出现在毫无行程活动的美国,而且还和过气女星同处一列航班回国,要是被人拍到照片,肯定会引来铺天盖地的绯闻。
韩宴叹口气,要不是为偿还元真真经纪人的恩情,他绝不会冒这么大风险跑来美国接她。
明明这段地下恋已经画上句号,她却还是要死要活,甚至在他提出分手后闹自杀。这次染上药瘾酒瘾从戒断院康复后,迟迟不肯出院,放话要让他来接,不然不回国。
这是他谈过最后悔的一段恋爱,经纪人王军嘲笑他是自毁身价。确实,和元真真这种咖位的女星交往,传出去别人怕是要笑掉大牙。
韩宴皱起好看的眉头,手指轻轻扣着额头,长时间的安静让他很不适应,以往只要他和元真真单独相处,她一定会使出各种方法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本以为飞机上和她见面后,她会再次试图挽留恋情。
然而除了刚才那冷淡的一瞥,她再也没有看过他。
想通了?
韩宴仍不敢放松警惕,他很担心这又是元真真耍的花招。
六个小时的飞行后,元真真依旧没有动作,仿佛头等舱坐着的就只她一个人。舱内睡意弥漫,韩宴此时已经褪下厚实的伪装大衣,谨慎起见,依旧戴着口罩遮面。
小睡过后的热燥蔓延全身,清隽的面庞因急促呼吸而渐染红粉,眉目更显干净白皙,他松开领口,衣服下是紧实的胸膛。
口碑与人气爆棚的演技派韩宴,是目前娱乐圈所有男星的标杆。作为最年轻影帝,无论是身材管理还是气质管理,都甩同年代的男星一大截。
南姒感受到那边投来的目光,内心毫无波澜,闭眼继续忽略。
虽是如此,她依旧能被原身宿主这一刻的情绪感染。
初恋的力量无穷大,元真真真心托付的人就是韩宴,她曾经强烈地想要退隐幕后嫁给韩宴为他结婚生子,那样的日子是她梦寐以求的。她从来都不愿意承认和韩宴分手的事实,她总觉得有一天他们可以复合。
苦苦纠缠的姿态既可怜又恶心,就算后来韩宴公开羞辱她是睡星,她都不曾说过他半句坏话。
元真真盼着韩宴回头看她一眼,但是南姒并不。
她任由韩宴探究的目光流连忘返,始终不曾有过半分回应。
韩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明明只是随意一瞥,那张他不再喜欢的脸,如今却顾盼生辉,她闭眼安静坐在那里的样子,沉稳祥和,却又透出不予相符的妩媚,仿佛相同的五官不同的人,她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散发着引人注目的气质。
这样的人,天生就该是女明星。
通灵玉提示:“很多人都会选择从韩宴入手,和韩宴结婚生子是消减怨气的捷径。”
南姒嘴角一扬,闭眼休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她并没有搭理通灵玉。
直到下飞机,南姒始终和韩宴保持零交流状态。
反倒是韩宴的目光越来越频繁地往这边瞧。
南姒将他当做透明人,拎着随身行李包直接进入机场卫生间。
通灵玉好奇问:“你要干嘛?”
南姒风情万种地捋一捋耳后头发,换上早就准备好的露肩红裙,拍拍粉底,画个红唇,随意将卷发往脑后一散。
简单的换装,却让人焕然一新。
通灵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女魔头真的没有使用任何法力吗!怎么这人被她一穿,整个地就不一样了。
南姒懒得跟它解释。她是十界尊主,气运自然与旁人不同,她附在宿主身上,宿主再烂的气运,被她元魂一照,也得蓬荜生辉。
她踩着高跟鞋,妖娆万分地走出去。
门口等候着的韩宴迟迟没有离去。或许是担心元真真躲在卫生间犯药瘾导致他无法交差,又或许是他想看看元真真是否忍得住不缠他,总之不管怎样,他往门口一站就没离开过。
直到她出现在眼前。
一袭红裙恰到好处地点缀她的婀娜身材,精致的面容画着淡妆,依稀可见白嫩的肌肤纹理,素净的脸本该清纯灵透,却偏偏抹上一张复古红唇,无辜与挑逗并存,仿佛天使与魔鬼的化身,别出心裁的性感。
韩宴下意识想起过去床上旖旎的时光。
高冷儒雅的影帝忍不住咽口水,他艰难地移开目光,掩藏住紊乱的气息,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质问:“你穿成这样,故意想引起记者注意?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和你同搭一列航班?元真真,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放……”
他下意识认为元真真孤注一掷,只为和他绑在一起,刚升起的欲望瞬时被理智打败,语气越来越严厉,话说到一半却被打断。
南姒挑眉,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微微眯起,仿佛在打量什么不知好歹的人物,“我不想和你一起出去,更不想被人拍到和你一起,韩先生,麻烦你在这等半小时,再见。”
她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韩宴望着她扭动的水蛇腰,差点以为自己刚才幻听了。
她语气里满满的嫌弃,嫌弃?!
书房,世家出身的大臣们焦急等待,一个个忧愁不堪,人心惶惶。
丫鬟道:“丞相来了。”
众人齐齐朝前望去。门帘挑开,一道清瘦的身影缓步而来,棂窗半开,风雪吹进来,掀起他淡色春锦宽袍,半瓣梅花沾在领口,他一手握拳凑在嘴边轻轻咳嗽,面容更显苍白。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无论有多熟悉这张脸,每一次见到,依旧会被惊艳。
众人纷纷让出位。
待这人坐于高堂正中,众人鞠手作揖。
“见过丞相大人。”
“不必多礼。”
他的声音虽轻弱,却似天外丝竹之音,入耳入心,令人如沐春风。
人齐了,大家开始讨论近来京中的事,一句两句,越说越心慌,生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历经今年的变法,京中世家旧贵大多折半,皇帝亲政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铲除异己。
太后势力被连根拔起,短短两年时间,这位年轻的皇帝就已将权政稳固收回。
都察院都事问:“不知皇上可曾私下宣丞相入宫?”
众人看向高位上的人。
如今他们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这位羸弱的少年身上。
少年摇摇头,似乎无心眼前的话题。
窗外大雪纷飞,红梅傲然枝头。通灵玉透明地飘在空中,轻轻俯到少年耳边,恭敬喊道:“主人。”
南姒用元魂与它对话:“一醒来就在这,早些将记忆传给我罢。”
话音落,通灵玉吹口气,眨眼的功夫,南姒已经翻看起这具宿主的记忆。
她现在的身体主人叫苏承欢,是高门世家苏府的独女,苏家世代入朝为官,乃为大周朝第一名门世家。传至苏承欢这里,她父亲英年早逝,留下她这个遗腹子,苏夫人为防家业旁落他人之手,只得让苏承欢扮作男子。
苏承欢天资聪颖,五岁即有神童之称,十四岁便名满天下,如今二十,位极人臣,掌一国之相。
这样的人,本该成为一代贤臣,只可惜未来得及大展宏图,便因世家身份被皇帝冷落,不久之后死于刺客手中。到死,都无人察觉她是女子之身。
南姒问:“达成怨气消减的任务是什么?”
通灵玉道:“满足三个条件,即可达成满分任务,比元真真那个还要让任务者自己猜补充条件的要好。”
“哪三个条件?”
通灵玉:“第一,躲过暗杀。第二,阻止皇帝被邻国公主迷惑。第三,让大周朝百年内永葆盛世繁华。”
苏承欢和别的女子不同,她从小受的教育令她心无旁骛,除了忠君报国,别无他想,她甚至觉得自己阴差阳错才脱胎成女子,她一直认为自己该是个男子。
做不成战场杀敌的将军,她便一心做个刚正不阿的文臣,以辅佐君上为己任,从不阿谀奉承,时时劝诫,为人清冷顽固,因此得罪过朝廷不少人。
皇帝刚亲政那会,利用她的忠心,大肆排杀世家子弟,清扫阻挠,而当皇帝稳固自己的政权后,苏承欢便被抛至一旁,虽为丞相,却被剥掉实权。苏承欢无怨无悔,依旧勤恳劝诫。
不多时,邻国进献公主,这位传闻中倾国倾城的天下第一美人晋国公主,不负母国所托,祸害大周前朝后宫,十年后晋国出兵攻打周朝,一举灭周。
晋国公主刚进宫那会,苏承欢曾劝皇帝切勿被美色所迷,皇帝大为不悦,自此罢黜苏承欢丞相之位,之后苏承欢便死于刺客之手。
杀她的,是政敌燕王贺兰辞,当今皇帝的胞弟。
贺兰辞与苏承欢交恶已久,见她再无皇帝庇护,又因她这次大力抨击心上人晋公主,是而趁机派出暗卫刺杀。
南姒翻看完毕后沉默,不多时憋出一句:“这个女人是不是深爱着皇帝?死了还要为他江山社稷着想。”
通灵玉肯定地告诉她:“不,她爱的是大周朝。”
南姒:“那很简单,我直接杀了皇帝和燕王,另外拥立贤明之人做皇帝,三个条件就都能满足了。”
通灵玉嘴角一抽,“不……不能这样做……”
南姒:“为什么不能这样做?简单干净利落。”
通灵玉:“杀掉燕王和皇帝,势必引起内斗,邻国虎视眈眈,大周朝只会被灭得更快。”为防止南姒冲动下手,它幽幽道:“主人,请你从正常人的角度思考问题。”
南姒一掌拍过去,通灵玉麻溜躲开。
回到现实。众人今日齐聚于此,为的就是商量该如何躲过此劫,他们大多都是高门世家出身,皇帝为提拔自己的势力,手段狠戾残酷,待世家回过神想反扑的时候,已被斩草除根,朝内再无人能与皇帝抗衡。
南姒扫视眼前一群白胡子老者,叽叽喳喳的,一会担心这个一会担心那个,每个人说句话都要来问她,烦得要死。
她敛神起身,“家中有事,我先告辞。”
众人一愣,看着飘飘然离去的身影,皆是诧异。素日温吞耐心的丞相大人,今日怎地这般烦躁?
好不容易脱身,回到苏府,南姒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也太破了点。
家徒四壁。
没有半点丞相府该有的样子。
通灵玉道:“苏承欢为官两袖清风,靠俸禄过活,偏生她还爱救济百姓,所以苏府……很穷很穷。”此时它已化作一只黑猫,软绵绵地趴在南姒怀里。
南姒叹口气,“穷成这样了,还去救济别人,就没有人救济她吗?”
通灵玉说:“有,苏承欢的远房侄儿,苏远山。”
说曹操曹操就到,小厮进府禀报,“表少爷来了。”
话音落,一人入屋来,着团青锦袍,步伐稳健,走至跟前。南姒抬眸看他,见他生得一双深邃眼英气眉,只是脸上笑容太过肆意,看得人不舒服。
远山姿态惺惺往前一鞠,“皇上召你我入宫,侄儿顺路来接四叔。”
苏承欢这一房在族谱中排行第四,家中独她一个,故而下面的小辈皆称她一声“四叔。”
远山见她未搭话,笑意更浓,语气戏谑:“四叔可是忧心被那群不知进退的老头子连累?放心,到时候皇上真要怪罪,侄儿定为四叔美言几句。”
苏远山比她大上几岁,论资排辈不得不唤她一声四叔。他虽姓苏,却是旁系,并未沾过苏家多少恩惠,他痛恨门阀之见,皇帝推行新政后,他见势而为,很快平步青云,成为皇帝宠信的新臣。
他记恨当初不肯推举自己的苏承欢,如今得势,转头就来嘲讽她。借救济之名,行羞辱之事。之后更是趁机在皇帝面前进言,夺了苏承欢的丞相之位。
苏承欢自持世家风范,不肯与之胡搅蛮缠,苏远山有恃无恐,每每来此,必要逞一番口舌之能。
南姒可没这好脾气。
她目光一沉,往藤椅上一躺,指着苏远山,不疾不徐地说:“好侄儿,给四叔磕个头。”
苏远山以为自己耳鸣,瞪大眼望过去,“你说什么?”
南姒轻言细语笑道:“在大周朝,论辈分,侄儿给叔叔行礼,该行跪拜大礼。论官阶,我一品,你四品,你见了我,该行叩拜大礼。今日你若不跪,明日我便参你个藐视礼法之罪。”
苏承欢最喜欢弹劾参人,这一点倒是很符合南姒的作风。
苏远山咬牙切齿,狠狠瞪她,眼珠子都快瞪下来了,对面的人儿,半点气势不输,抬额扬眉,一派权臣之威。
她以俯视众生的眼神看他,吐出一个字:“跪。”
这就是做丞相的好处了,即使大权旁落,依旧能够官压众臣。
苏远山袖下紧握拳头,在南姒充满挑衅的目光下,缓缓跪下。
他听到她的声音在头上响起:“磕一个不够,得磕两个。”
苏远山手指掐得泛紫。忽然他身子一僵,那双修长纤细的手,此刻正捏住他的下巴往上抬。
他望见她眼里深不见底的冷漠,寒冽似冰山,她轻轻地说:“远山,以后再想作践四叔,得称清楚自己的分量,你虽春风得意,但如今大周朝的丞相,仍是我苏承欢。”
苏远山咽了咽。
顷刻,他俯首称臣,用从前在官场跌打滚爬的隐忍语气,道:“是,四叔。”
通灵玉本想提醒南姒,小心赵晟天的好感值下降,但她一副根本不在意的模样,它只得将话吞回去。
令通灵玉没想到的是,南姒说完想演的第二天,剧组合同就送过来了,女一号。
杨燕喜出望外,笑得嘴都要咧开,看着南姒就跟看摇钱树一样。
都已经快开机的电视剧,而且还是大制作一众戏骨加盟,说抢就抢,真真的手段真是越来越了不得。
“赵公子打电话来说,最近要出差,让你好好照顾自己。”
南姒点点头,完全不在意:“最近我要专心研读剧本,其他的事能推都推了吧。”
杨燕自然说好,想起一件事,犹豫道:“真真,你妈度假回来了,记得打电话问候。”
其实平时这种事,根本不用她提醒。
这俩母女关系好,元真真是个孝顺女,什么都听母亲的,替母亲还赌债赡养她奢华的生活,可以说,母亲就是元真真的命。
只是,元凤美似乎并不那么爱这个女儿。
元真真精神奔溃入住戒断康复所,元凤美转头就去欧洲游,在外面玩了大半年,现在才回来。
南姒嘴上敷衍应下,不一会就忘得一干二净。
元凤美杀上门时,南姒正在一边逗狗一边看剧。
元凤美一打量,发现屋里所有摆设都焕然一新,女儿所用的东西,都是最贵最好的。她惊讶问:“这些都是哪来的?”
南姒耐着性子道:“我花钱买的。”
元凤美一愣,“你哪来的钱,钱不都在我账户里吗?”
以前元真真的薪酬都是自动存入元凤美账户,只留基本的生活费。南姒来后,直接取消自动入账,另开了个账户,一分钱都没给元凤美汇过。
元凤美拿手机银行查完账,内心掀起轩然大波。她压着性子,哄道:“真真,你的财务一直都是妈妈打理,理财很复杂,妈妈怕你没这个精力。”
南姒盘腿歪在沙发上,声音都格外动人,她笑:“妈,不劳您操心,我自己能行。”
元凤美恼怒,“妈说你不行,就是不行!听杨燕说,最近你接了个大广告,薪酬肯定不少,立刻转到妈妈账户,省得你乱花钱。”
南姒拒绝。
元凤美跺脚,“反了天你!”
南姒忽地问:“妈,以前我存在你那的钱呢?”
元凤美猛地听到这一句,有些慌张,声音扬高:“不是都说了吗,你的钱,妈都给你存着呢。”
南姒内心嘲笑地哼一声。
元凤美作势一副要掏出银行账户数字给南姒看的样子,捧着手机银行刷了半天,都没刷出个什么。她有些不自在,见南姒并没有像平常那样乖巧给她台阶下,心中更乱,强行安慰自己。
虽然真真的钱都用完了,但只要真真争气能挣更多的钱,以后就不愁吃穿。至于真真以后问起来该怎么回答,她都已经想好答案了。
反正她是她的母亲,女儿挣钱给妈用,天经地义。
元凤美开始转换话题,长篇大论地训导。
南姒漫不经心地涂抹指甲油,元凤美的话,她一个字都不想听。
烦死了。
从来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指手画脚,这个老女人,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通灵玉一个激灵翻起来,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灭了元凤美,后来回过神,想起南姒灵气全封,根本无法在三千世界里施法,遂松一口气。
红色的指甲油衬得那双手格外白皙,通灵玉不由地感慨,人美起来,连指甲缝都是美的。涂完指甲,南姒耐心刚好耗尽,她冷漠地打断元凤美的独白,指着门的方向表示:“我累了,要睡觉。”
元凤美从来没有被这么对待过,当即赤红老脸训道:“真真,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对妈妈说话!”
南姒懒得跟她计较,她低头吹吹指甲,似笑非笑地问:“那要怎么样子说话?妈,你教教我。”
她没打算和元凤美磨炼母女情深的路线,低等世界虽然不如十界,但是胜在新鲜,她准备在这里享受一番,可没想过要被什么道德人伦绊住脚。
元凤美下意识想要拿出平时单身母亲辛苦拉扯那一套,元真真疼惜她命苦,无论再怎么叛逆,只要听她谈起过去那段苦日子,就会立马服软。
她刚准备开口,就望见南姒投来的目光。
眼神里就写着一个意思——“你怎么还不走?”
元凤美狠瞪一眼,抓起手袋就往门外冲。
南姒给物业打电话:“我要换电子门锁,还有,以后无论谁找我,都不准放人进来。”
——
赵晟天自认为已经很久没联系南姒,回过神一看,也才十天,竟有种如隔数月的错觉。
他想念她在床底间被迫就范束手就擒的娇态,不甘心的倔强里又透着一点放荡。
这十天,他都没有兴趣碰其他女人。
她不该跟他说句话的。上一个朝他伸手的女人,赔了夫人又折兵,什么都没捞着,随即就被他厌弃。
他本可以不替她抢那部剧的角色。
但他不仅抢了,而且还抢了个女一号送给她。
赵晟天揉揉太阳穴,唇角抿成直线,想起什么,亲自打电话给袁导。
今天是开机的第一天。
助理照吩咐特意提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