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黄土高原上,早已被皑皑白雪所笼罩,浩荡长风从天尽头呼啸而过,绵延千里,合着苍凉豪放的信天游,将天地四野覆盖在一起,经过亿万斯年的沉淀和塑造,成就了这鬼斧神工般的苍茫雄阔之势。
冬日的黄河,恍如一条巨龙匍匐在这苍茫雪原之上,浑浊的河水,在静默中缓缓东流,大块的浮冰像一座座小小的银山,在水里缓缓的浮动;一阵急浪转来,冰块轰然相撞,激起冲天的水花和四溅的冰末,发出震动人心的巨响,惊起成群的长嘴白鸟,贴着冰面掠过。。。。。。
王杨和郭琳,就站在这黄河岸边。
婠婠没有同来,因为紫媛决定将上古巫女的衣钵传承给她,要唤醒龙帝,就必须放弃不死之身,更重要的是,身为龙帝的造就者,紫媛早已与之气运相连,所以龙帝败亡之时,就是紫媛大限来临之日,不忍心巫女一系数千年的精华就此断绝,同出一源的婠婠就成了最好的传人。当然,对于婠婠来说,这也同样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其中的收获绝不亚于得到全部天魔策。
最重要的是,即使龙帝复活,还是要回到香格里拉,借助长生池来成就五行法身。
王杨矗立在这大河之畔,出神地遥望着天尽头那轮正在下坠的落日,郭琳则站在他背后,不时地看他一眼。
良久之后,王杨突然问道:“两千年前,这里也是如此吗?”
郭琳楞了一下,轻声回答:“是的。”
王杨淡淡一笑:“历史与现实,在这里交融,能够亲眼目睹这里的沧海桑田,感觉一定很独特吧?”这样说着,他缓缓伸出手去,空气中的寒意和凛冽,似乎还流动着千年之前的气息和脉动。
郭琳看着他的动作,神色微微变幻:“没错。”
王杨的五指一根一根慢慢收紧:“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则是终结这段历史。”
郭琳迟疑一下:“我们一定会赢的。对吗?”
王杨遥望西天,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他深吸一口气:
“一定会!”
========================================================
“就是这里?”王杨问道。此刻,他正站在一座土丘上,土丘不算高,在黄沙慢慢的高原上,这个土丘跟四周连绵不绝的地形没有任何不同。
“就是这里!大致方位在我们脚下五米。”郭琳的语气没有一丝迟疑。不过这也难怪,两千年来,她无数次地造访这里,龙帝地宫的方位对她来说真是熟到不能再熟了。
王杨摇摇头:“世人都以为骊山下的始皇陵就是龙帝的陵寝,却不知道千古祖龙的真正藏身之地居然是在两百公里外的黄河北岸。他就不怕黄龙翻身,毁掉他的地宫吗?”
郭琳神色凝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既有五行法身护体,又有真龙之气傍身,天下水系,无不俯首称臣。所以两千年来,无论黄河改道多少次,从来不会波及他的地宫所在。这就是我一力反对复活龙帝的原因,五行之中,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克制他。要不是机缘巧合让我母亲拿到屠龙匕首,我简直不敢想象他一旦苏醒的后果。”
“龙帝的强大已经在你心中形成了执念。”王杨直截了当的说道,“力量并不是一切,很多时候,它甚至不能决定胜负。就像黄河,你只看到五行之力,却忽略了它还是这个民族的精神寄托,奔腾着亿万炎黄的希望和愿力,只有融入进去,你才能感知它的深邃和伟大,也才有机会打倒龙帝。”
郭琳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王杨反而好奇了:“怎么?”
郭琳说道:“有时候,我觉得你才是活了两千年的人。”
王杨摇摇头:“只是旁观者清而已。好了,现在,我要出手打开地宫入口,你退后一些。”
但是一直以来表现柔弱的郭琳却异乎寻常的坚定起来:“我不走。”
“嗯?”王杨诧异地扭头看过去。
郭琳别过头不去看他:“我就站在这里,看着你打开地宫。如果你连自己的力量也控制不到,就说明你根本没有能力对抗龙帝,那我们还是另想别的办法吧。”
看着郭琳微微发红的耳根,王杨突然意识到,其实她的真实想法是要和自己并肩面对,只是出于矜持而找了一个借口。能够让一个女子不顾自身安危也要以身试险,只能出于一个理由。
王杨心中升起一抹感动,但更多的却是遗憾,因为他无法给郭琳任何承诺。实力达到他这种境界时,道心和感情一样坚不可摧,基本上很难再对一个人动心了。当打败龙帝、取出凌空悬阁的黄肤系遗产后,他很可能再也不会回到这里,而这个芳心初动的女孩,将不得不面对整个后半生的失落和痛楚。
王杨洒然一笑:“你既有此心,我岂能不成人之美?就请拭目以待!”
一道光华从王杨手中亮起,只见他极快地反手一按,将炫目的光华尽数压入到地表之中。
“隆”
随着地表下传出一声轻微的声响,郭琳只感觉脚下忽然一沉,她所站立的位置下降了大约几厘米,然后就没有了动静,完全没有郭琳预想中的石破天惊的场面。她奇怪地看向王杨。
王杨冲着她笑了笑,反手一扣,向上发力一拉。
“轰隆隆——————”
一块巨大无比的土块离地而起,随着王杨的手越升越高,很快就越过了两人的头顶,眼看就要超过王杨直立抬手的高度,王杨吐气开声,向外一推,土方猛地加速,几乎擦着两人的鼻尖翻转过去,然后重重地翻倒在地面上。土方长宽高都有数米之长,边缘虽然称不上平滑如镜,却也非常平整。更加离奇的是,黄土高原的冻土层不足以支撑质量如此庞大的凝结土块,但是从开始到结束,土块却没有出现松散或崩解,始终坚如磐石。
“哗”
翻转倒地的土块终于散落,恍如一座小型的土山倾覆在雪地上。
看着那方圆足有百十平米的巨大土块在王杨手中就像掀开一块砖石一般轻而易举,郭琳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你这是先以劲力把碎土压制成板结泥层,然后以强力搬离吗?古之力士在你面前都成了小儿,而且这种力量的运用已经不逊色小成境界的五行法术了。。。。。。但是地宫的出口好像还差一点没有找出来啊。”板结泥层被翻到一旁后,两人面前剩下的是一个巨大的土坑,四壁的泥土散发出湿冷的气息,但传说中的地宫入口却不见踪影。
“没错。”王杨跳下深达五米的土坑,来到一面坑壁前,“非叩门而擅入者,非礼也!”然后屈指一敲,面前的坑壁在一阵哔哔啵啵的碎响声中脱落,一扇巨大的石门赫然出现。
石门高达数米,雕刻着古朴而庄严的夔龙纹,两千年的岁月流逝,无论是石门还是纹理,居然看不出一丝风化磨损的痕迹,这已经不是科学所能解释的了。
“流传千古的秦皇地宫啊。”王杨呵呵一笑,伸手去推那扇石门,但是石门纹丝不动,王杨微微吃惊,正准备发力再试,郭琳拦住他:“地宫大门是强力无法开启的。机关在这里。”她伸手在夔龙眼部缓缓按下,厚重的龙帝地宫大门开启了。果不是亲眼所见,王杨很难想象两千年前留下的机关居然精密至此——厚重超过一米的巨大石门开启时,震动幅度只相当于正常人的脚步声。
接下来,不仅地宫的大门开启,连同地宫穹顶上的天窗也纷纷自动打开,夕阳的余晖撒入这座被尘封两千年的宫殿,刚刚还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宫登时亮堂起来。也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独特设计,只不过几扇天窗而已,居然能将整个地宫的阴暗一扫而空,几乎与地面上没有区别,而且这被尘封两千年之久的地宫里面毫无憋闷感,空气的清新度和流动完全正常。
走进地宫,王杨不觉倒抽一口凉气,这地宫之宽广实在出乎他的预料,极目望去,完全就是一个地下世界,密密麻麻的的军阵一直延续到数千米以外,目测至少是十个万人队规模的超级军团,放眼望去,漫无边际,完全不是电影中那点儿小家子气的旮旯角可比,与夸张的面积比起来,将近十米的高度也被反衬的低矮起来。
要知道,秦朝的军队数量在巅峰期大概有百万,其中常备军就有五六十万,按照剧情,龙帝是在祭祀大典上被诅咒的,“国之大事,唯祀与戎”,所以这也是秦军精锐齐聚咸阳的时刻,也就是说,龙帝的不死军团起码也应该达到精锐部队的一半才对。要是只凭守护咸阳的那五万禁卫军,再怎么不死之身也别想平推全世界。
走在庞大严整的阵列当中,一股无言的肃杀之气迎面而来,让人透体生寒,即使千年封印,即使身化陶俑,大秦军团的斗志和杀气却从未死去,而是和时间一起凝固在军阵之中,在沉默中等待着被唤醒的那一天。
但有一点和电影之中相符:所有的士兵,都面朝同一个方向,所有的军阵,都围绕一个中心排布。而那中心的位置上,一个风水罗盘赫然出现。
王杨和郭琳对视一眼,同时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