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学生李麟,琼州,十三营李家村人。”
“你有何冤屈,速速报来。”
“学生要告丁进,图财害命,霸占吾母,奸污吾妹,并将吾妹卖到魁花楼为娼。
那一日,吾父去城外收账回来,半路碰见这个丁进,便与其寒暄了几句,谁知,这丁进居然心起歹意,竟然将吾父害死,将尸骨和着黄泥在夜里趁烧窑人不备,扔进其中,烧成了这只乌盆,包大人,吾父死的冤啊~!
那丁进,简直不是人,早就听闻吾母与吾妹,在十里八乡的美名,吾父去收账,其实他一早就等在那大路上,等把吾父害死后,他立马带着他的手下去给吾母报信说吾父在回城的路上遭遇马匪洗劫,已经身亡,尸骨无存。
吾母哭得悲痛欲绝之下,没有防备,惨遭毒手,致使吾母自觉无颜见祖宗,投河自尽,包大人,吾母之冤,罄竹难书,这狗贼,丧尽天良啊~,包大人。
就这他还不满足,见幼妹豆蔻妙龄,将幼妹掳了去,玩够之后,又让手下污其身,自己在一旁,嗑着瓜子笑闹看着,等其他人也觉得吾妹无滋无味之后,将其卖入魁花楼为娼。
吾妹不堪其辱,于魁花楼悬梁自戕。
包大人,吾于琼州书院下学回来,才发现学生是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学生当即一纸诉状告到府衙,谁承想,那府衙竟然收了丁进的银两,将学生一把推出堂外,学生是有冤无处申,有苦无处诉;
学生心寒之下,去河边祭奠吾母,诉说悲苦,谁知,竟被丁进带着他的手下,毒打一顿后,脚绑石块扔进河里,活活溺死~,包大人,一家四口皆死于非命,这才游离人间,无法投胎,非吾等有意惊吓于人,实乃冤仇难诉,轮回不收~,包大人,还请为学生做主啊~!”
开封有个包青天,铁面无私辨忠奸,日审阳来夜审阴,小鬼有冤无处审,投入开封把冤申,包大人哪~,小民好苦啊~!
话说这拐子三人悠悠转醒,看到鬼差立在堂前两侧,牛头马面一边一个立在公案两旁,判官手拿朱笔,在生死簿上刷刷书写着什么。
公堂之下,四个鬼魂漂浮在空,一个老汉抱着一个乌盆悲痛哭泣,一个壮汉伸着脖子,恶狠狠地叫嚣怒骂着,还有几个高低胖瘦不一的人,缩着脖子,在一旁瑟瑟发抖。
看到这一幕的三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是来到了阎罗殿,刚好碰上文曲星包拯在审夜案,想起他们干的伤天害理之事,三人当即被这堂上阴森森的鬼气吓到。
老头被吓的当场尿了裤子,老婆子被吓的当场晕了过去,小妇人被吓的花容失色。
此时的三人,早已没有了倾国倾城之色,因为谢芸香收回了那假·焕颜丹的药效,她只是想让这三人尝尝蚀骨剜心之痛,焕颜丹的药效只能维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这三人又经历一次蚀骨剜心之痛,恢复了原貌,却被那疼痛折磨的又晕厥过去。
再次悠悠转醒之下,就看到文曲星包大青天在夜审冤鬼,三人立刻吓的瑟瑟发抖。
“丁进,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要说?”
“我不服,你们构陷良民,我要去玉皇大帝那里告你们···”
“丁进,你咆哮公堂,目无法纪,为祸乡里,桩桩件件都在这生死簿与阴阳镜之上记录,你还不认罪,就算你告到昊天上帝那里去,本君也会据实以告,昊天大帝英明神武,也会如本官这样审判,来呀,狗头铡伺候~!”
“威武~!”
“我不服,我不服,我要去玉帝那里告你~!”
丁进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包拯连看都不看一眼,只是写着折子,将案情一一陈述,书写完毕,掐了一个法诀,折子就化成一束流光飞走了。
“丁进,死有余辜,爱卿依律就行,他之行,朕已晓得。”
“来呀,将丁进之魂压入阿鼻地狱,受刨心挖肺之苦五百年,偿还这四鬼之冤。”
“是。”
“你四人,投胎去吧~,念你四人几世积德行善,琼花观这附近几户人家乃十世修行的好人,有朝一日,修行期满,可飞升成仙,你四人投身他家,接替他们继续积德行善,万望你们时刻谨记自己的冤屈,以此为戒,好生修行,来日必定位列仙班。”
“多谢包大人~!”
四个鬼魂和一干人等退了出去,在退出去之时,全都成了一副阴森森鬼魅摸样,回头咬牙切齿的瞪着拐子这三人。
“威武~!”
一阵肃穆的威武之声,连着鬼差手中的杀威棒发出的‘咚咚’之声,一起震响阎罗殿,包拯又开始审理案件。
“堂下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小女子,甄英莲,家住薎焱城周庄镇。”
“你有何冤屈?”
“小女子,要状告这三人拐卖良家妇女稚童,这一人致吾父身残而死,吾母失神成傻跌足而死,致使小女子从此家破人亡,爹娘惨死,无处申冤~,小女子久闻大人青天盖世之名,望大人,为小女子做主啊~!”
司命司,你们不是要玩,那本姑奶奶就陪你们玩,姑奶奶这剧本编写的比你们的俗套是不是要好的多?姑奶奶用这祝由术中的请神符,请来刚正不阿的包拯,我看你们有什么手段,敢来阻挠。
“包大人,元宵佳节,吾父带吾一家去街上赏花灯,久逛之下,吾父甚是乏累,就命家仆抱着吾,自去游玩,等吾与老叔游玩到十里街,去那泥人摊子上买泥人,就看着这两人,指使一群小乞丐闯进人堆里偷钱制造混乱,趁机偷盗别人家的孩子。
吾因害怕,怕被他们也偷去,今生无缘见父母,于是大喊一声‘偷小孩了,偷小孩了。’,惊的周围商铺人家,将自己家的孩子抱了回去,吾叔也怕吾被偷,连忙也抱着吾走了。
谁知,这二人贼心不死,见偷孩子不成,竟尾随吾叔,想要偷吾,吾叔为了躲避他们,在巷道里七拐八拐,眼看快到家之时,吾叔尿急,他们就趁吾叔解手之际,将吾偷了去,要将吾养大,卖入魁花楼为娼,包大人,这天底下哪有逼良为娼的道理。
我本有一个大好的人生,做一个知书达理,贤良淑德之女,日后嫁一个贤良优秀的夫君,相夫教子,美满一生,却没想到,被这可恨的拐子给毁了。
吾后来听说,吾家父母,因吾丢失,悲愤欲绝,吾母哭瞎了双眼,吾父差点疯魔,恰逢隔壁寺庙烧供品,致使大火连连,吾家一夜之间,荡然无存,吾父无奈之下只得跟了跛道人出家,谁能想到,那跛道人也是个歹人假扮的,骗吾父出家,只是想要打断吾父腿脚,做一个残缺的乞丐,好帮他们讨饭,养活他们。
吾父,凄惨之状,被吾母撞见,谁承想,那跛足假道人,他见吾母之美貌,将,吾母,将吾母给····,大人啊,吾母那悲惨的样貌,做儿女的,难诉于口,他们四人罪行,实在是罄竹难书,万望包大人,为小女子做主啊~!”
“来呀,开阴阳镜,辨其真伪。”
包拯的话刚落,就看到一面,两色的大铜镜,立在堂前,包拯掐动口诀,只见铜镜光芒大盛,光芒所过之处,将一切景物都映射其中,连一个人一生所做之事,事无巨细的全都展现在铜镜之上。
“鬼差何在?”
“星主,四时鬼差俱在。”
“命尔等,去阴阳镜所在之处,将一干人证、物证带回,不得延误。”
“是,吾等谨遵法旨。”
鬼差眨眼间就将一干涉案人员连同证物一并带回,包拯看着眼前的物什,愤怒异常,惊堂木一拍,大喝道:“你四人,罪恶难诉,简直丧心病狂,来呀,狗头刀伺候。”
“大人饶命啊~,大人,小妇人有事,禀报,大人。”
拐子三人中,那个年轻的小妇人,为了活命,当即开口求饶,想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换一个活命的机会。
“你还有何话说?”
“小妇人,也是被逼无奈,才与他们同流合污,望大人明鉴。”
“你有何事由,速速报来,若有欺瞒,定斩不饶~!”
“是,大人,小妇人,娘家姓吴,乃常安人氏,幼年时也是被拐子,拐来卖进花楼,在花楼内于穆、曹二善才跟前学琵琶,那时,小妇人虽然流落风尘,但也算风光一时,那时的自己,受万人追捧·····”
原来,小妇人,姓吴,名秋娘,乃是十年前常安教坊司花魁,原本是官家小姐,只因其父牵扯进一宗盐铁案中,落的家破人亡的境地。
虽然,后来父亲被证实是被政敌陷害,从而沉冤昭雪,但,彼时家已破,自己又被无良的拐子偷走卖入教坊司,那时候的她,清高自傲,不愿做肮脏下贱之事。
但奈何,每日皮鞭交加,打的她痛苦不堪,日日的折磨,如蚀骨钻心之痛,慢慢的她就麻木认命~!
教坊司的阿母,将她捧成当时常安第一花魁,身价之高,连那些达官贵人想见她一面都难,她日日就在这迎来送往,高朋满座,万众数目的目光的追捧中,渐渐的迷失了自己。
可好景不长,教坊司中,又来一女,琵琶弹的比她好,那指法下的琵琶音,简直犹如天籁,若是用一首诗形容,除了白乐天的《琵琶行》,再无人能颂扬:
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她不服气,次次都要与她比拼一番,可每次比拼都败下阵来。
有一日,她再次与她比拼,谁承想,琵琶玄当着众宾客的面,断了,一时之间,她被宾客唾弃,轰出花宴台。
至此之后,她的身价一落千丈,教坊司的阿母见她不能给她带来更多的黄白之物,就开始逼着她接一些她不愿意接的客,她若不愿意接,阿母就使尽手段折磨她,折磨她直到她愿意接为止。
她渐渐地没有了选择客人的权利,慢慢的沦为客人亵玩的玩物。
一日,教坊司的阿母遣她去一个员外家唱堂曲,谁承想半路就被一个拐子截走,二次被卖给了这拐子夫妻,这夫妻,原本有一儿,是一个吃喝嫖赌,地痞无赖。
只因有一次,是他送货去往教坊司,看到她绝色,以及被人追捧的模样,心下立起歹意,想要把这个花魁不花钱的弄到手。
从那以后,他是日日来,虽然不能入核心区域,但,每日耐心等着花魁,等着,这花头儿被从花枝上剪下的那天。
终于,那天到来了,这拐子儿,打听到消息,沿途跟踪,又给乞丐钱财,跟另一个拐子合谋,使尽了手段,终于将她劫持走了,黑暗也就在那一天降临了,她的命运也被改写了。
“他们把我玩够之后,就开始折磨,他那拐子朋友,因有心悸之病,没多久就走了,只剩下他,他是日日吃喝嫖赌,如有不顺心的,非打即骂,并逼着我跟他们老夫妻两个一起,做起这拐子,若有违抗,就是一顿责骂和殴打。
后来,我的良心在这日日折磨中丧失,我便又一次,认命了,也开始仇恨起那些家庭完美的小孩儿。
帮着他们将小孩绑来,训练,等能出货时,就卖给各个花楼的阿母,这次,我们就是要将这位姑娘卖到琼州魁花楼后街容嬷嬷手里。
容嬷嬷说过,琼州魁花楼与常安魁花楼是一家,她们有规矩,拐子带来的货,不能直接交货到楼里,得由一名嬷嬷接受,训练通过之后方可进楼。
有一日,我因为好奇,偷摸着去看容嬷嬷训练那些被拐来的孩子,这一看之下,让我噩梦了三天,她居然对那些,她觉得不合格,不能取悦客人,不能赚取银两的丫头,做出惨绝人寰的事情。
这种事情,让我噩梦好几天,夜夜被那些孩子仇恨、惊恐的眼神折磨。
终于,我在残存的一丝良心谴责不安的情况下,将事情告诉给他们三,谁能想到,换来却是一顿皮鞭。
他们三个叫我莫多管闲事,他们老夫妻还说让我只管伺候好他们的儿子,要是多管闲事,就让我见阎王爷。
第三次,我仅剩的一点良知,没有了;我也知道,我此身罪孽深重,无法得到原谅,但愿意,将功折过,把我知道的都告诉大人您。
后来,他们老夫妻的儿子因为得花柳病,一命呜呼,因为没人给他们养老,伺候,才把我认下,认成干女儿,跟着他们一起干起了这伤天害理之事。
日子长了,得了他们的信任,我才知道,他们跟那容嬷嬷是一伙的,都是在给一个大人物做事。
容嬷嬷每隔半个月就给书信一封,要货,而后把货带走,按照品级,次一品的入花楼,绝品跟再次品被带走,而那些她觉得,彻底不合格的,就做出惨绝人寰的事,那些被残害的孩子一起,跟绝品和再次品的孩子被带走了。
至于被带到哪里,容嬷嬷从来是不会告诉我们。
大人,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望大人明鉴,饶小妇人一条性命。”
吴秋娘,将她这大半生的经历娓娓道来之时,惹的谢芸香对司命司所作所为,痛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她发现,司命司那帮人很是喜欢悲剧色彩,拿人命当儿戏,看着这样悲剧的人间惨祸,居然能从容下笔?毫无好生之德。
堂上的包拯听到吴秋娘所言,与谢芸香对视一眼,交换内心彼此的信息,才道:“念你心存最后一丝良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呀~,将此妇人施以鞭刑,刑行百鞭后,押入大牢,你二人,狗头铡伺候。”
“包大人,饶命,我二人也愿,将功赎罪~!”
“那还不赶紧,速速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