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刚亮的时候,摩尼亚赫号抵达了白帝城的附近江域,大部分人都汇聚在了前方的甲板上。
“寒流犹绕吴王垒,暮雨空催白帝城。”叶胜有些骚情地念完这句诗,看着远处山上那古朴的山色与络绎不绝的游客,转头向曼斯教授征询,“果然白天下水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吧,我们能靠岸吗?去看看新白帝的景色也不错。”
“我只当你在开玩笑了,这种时候不要节外生枝。白天我们就在附近的江面上进行巡航,用声呐探查一下周围的环境。”曼斯教授瞥了他一眼。
“就这么看也很美啊,难怪有这么多游客。”亚纪在一旁感慨。
她已经掏出了手机进行拍摄,但苦于像素问题没拍两张便兴致缺缺地放了回去。面前的确实是一片人间绝景,能抓住所有游人的眼球。
夏日晨早,一轮暖阳矮矮地懒在夔门正上方,从赭色的江岩上探出大半个身子。江上弥漫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让山林的影子朦胧着光晕一气地联通到波光粼粼的江面上,宛如在画里添入几笔墨色。
碧水衬透开爬满青苔的城墙,彷佛连千年的历史都漾开波纹融化其中,化为风摇荡着吹动古韵的建筑间茂密的叶盖。一切都笼罩在朝霞的烟气里,这座城像是历史车轮下的投影一样浅浅地浮在两岸之间,任云雾飘散过每一个平淡的夜晚,又在每一天胧着的初晨里浮醒过来,任身旁江水如逝,看远山云渺流晖。
“好在我们要找的白帝城和山上这座古人修的不是一同一座,不然我们还得想办法先把这个景区给买下来,再对游客进行驱散。”塞尔玛玩笑说,“希望诺顿殿下的寝宫能比山上的好看一些,万一以后也能开发成一个旅游景点呢?”
“水下景点挺难开发的吧,变成白鹤梁那个样子?我记得上个月白鹤梁才正式对外开放,修了整整六年,看一堆被水泡着的石头。”叶胜接过话茬,“我感觉没什么意思,但我不是学历史的,师弟你怎么看?”
“我从专业渠道找拓本和高清图片看。”舒熠然说。
对于博物馆里那些所谓的“人文”、“意义”、“水文”什么的他都不感兴趣,找找图片看原碑铭对他而言就算放松了,而面向大众的看点对他而言大部分都是毫无意义的。
“你是不是有空的时候都在看那些文物铭文、历史论文一类的东西?”酒德亚纪好奇地问,她在需要动脑子的文课上得分都很低,属于踩着及格线过去的摸鱼党,就这还是曼斯教授严厉督促的功劳。
“不,我最近在自学物理和化学,因为某些阴影看的我很头疼,但一直都有进步。”舒熠然摆了摆手,“不学不行啊,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诺诺说:“我记得苏茜跟我说过伱高中时的物理都很差,最后才选的文科。”
“那时是因为一些原因提不起兴趣,现在是不得不看,学无止境嘛,会点物理化学很多时候都有奇效。”舒熠然打了个马虎,没有细说自己那时的事。
他现在研究理科内容的主要原因是想要更好地掌握他的言灵,因陀罗在近身战中堪称无敌,而在上杉家主那里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后,这段时间他对言灵的理解一直在加深。
更何况他的言灵和古籍上记载的因陀罗存在差距,有些感悟他已经很难从言灵学的课上得到答案了,不得已才来学习正经的物理和化学。甚至有时候他也会怀疑,自己继承的是否就是因陀罗?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不过在得到答案之前,他也只能把自己的言灵当成是因陀罗那样来使用。
“你们说在三峡建成之前,诺顿的寝宫入口也是在水下的么?”叶胜看出自家师弟不想多讨论曾经的黑历史,很自然地转开了话题。
“或许吧,水上陆上都有可能,甚至有可能是在尼伯龙根里。”亚纪微笑着说,“这也能解释千年来为什么没有人能找到诺顿的寝宫。”
“我可不希望它在尼伯龙根里,自古都没听说有几个人能活着者从死者国度归来。”叶胜笑嘻嘻地说。
诺诺插话:“尼伯龙根是什么?”
她是真没听说过这个东西,大一的课程不会教,正常的书里也不会提到。
“我听说过这个名字,北欧神话中的死人之国,瓦格纳的著名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中以此命名的指环代表着世界最高的权势。但我也不清楚这和诺顿有什么联系。”恺撒坦然地说。从小就有家庭音乐老师教他欣赏歌剧,但并不热衷于学习的他也不清楚这部英雄题材的歌剧能和三峡扯上什么关系。
“死人之国尼伯龙根,可以代指一个传说。”说话的是舒熠然,他的阅读量堪称恐怖,强大的记忆力又能帮助他将其七七八八地复述出来,“那是所有炼金术师想要朝拜的圣地,也是龙族为自己所建造的、最好的复生场所。”
“圣地?”恺撒挑挑眉毛。
“炼金术的本质就是杀死物质,然后令它们再生,其中不需要的属性会在这个过程中被剔除,得到的物质将拥有全新的性质。但炼金的过程困难重重,直到今日,炼金术在秘党中依旧只有很少的人才得以掌握。”舒熠然在这方面的了解甚至还要高于曼斯教授,连教授都不清楚典籍内对于尼伯龙根内部的概述。
“在尼伯龙根之中,没有昼夜之分,半暗半明的光悬浮在天空上,土地是死去的,空气是死去的,金属是死去的,就连水和火都是死去的,这导致火焰温度冰冷而水不存在浮力和表面张力,精神元素以近乎实质化的形式富集在整片天地中。那里的灰尘都是死掉的炼金物质,能让所有的炼金术师为之疯狂。”
“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塞满黄金的宝库,让人想起基督山岛上的宝藏。如果有机会,我很乐意去到这么个神奇的地方看一看,拍张照留念什么的。”恺撒一如既往的自信。
“但我们可不是唐太斯,那里是有主之地,里面的一切活物都流着龙血。”舒熠然看着远处的夔门,“那里是属于死人的国度,从未听说有活人能走进去又走出来,”舒熠然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因为他想起了某个可能早就进过神国的人,甚至舒熠然自己或许也曾对那里惊鸿一瞥,但终究无法确定,“所以最好祈祷诺顿的寝宫没有建立在尼伯龙根之中,否则我们很可能会发生减员的情况。”
“尼伯龙根还不是最大的问题吧?如果运气不好的话,我们进入诺顿的寝宫说不定会看到刚睡醒的龙王诺顿本人哦。”诺诺满不在乎地说着,“那时祂可能还会欣喜刚复生就有小点心自己送上门来。”
舒熠然故作严肃,“你说的有道理,我提议下水时我们每个人可以带一包十三香。”
诺诺噗呲一声没憋住笑,而亚纪还没反应过来,“带十三香干什么?”
“把自己腌入味了省得那位殿下觉得不好吃。”舒熠然摊摊手,“我只是开个玩笑。”
“说实话,这笑话有点冷。”叶胜评价,“亚纪本人都比这笑话好笑。”
“喂!我哪里好笑了!我只是没反应过来!”酒德亚纪忿忿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