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野花推开了宿舍的门，不知道为什么突兀地有些紧张，她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平复下来。
宿舍内的空气很干净，和所想的差不多，毕竟就算加上报道，上杉龙一也不过才来两天而已，就是再邋遢也不至于搞出个垃圾堆来。
说实话，潜进其他的宿舍对于平野花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而已，这些无魂的死物也不会在晚上醒来，所以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绪，甚至为了掩饰紧张直接拉过了凳子坐到上杉龙一的床前，发出兹拉的一声。
上杉龙一绝对是死物，至少平野花是这么认为的，她独有的言灵让她在判断这点上非常准确，所以她在第一眼看到黑川茜和小野青子的时候就知道她们是所谓的幽灵，因为她们的记忆的“影子”与这个世界的联系不深，但上杉龙一的记忆影子和这个社会的联系看上去很深，与其他的死物一致。
少女借着窗外的月光俯瞰着上杉龙一的脸，听到了那几乎和死物们一致的均匀而一成不变的呼吸，不得不再次感叹这张脸确实很好看，如果对方不是死物的话，大概会是自己感兴趣的类型吧？
“拜托你了呢，老师。”平野花习惯性地自言自语，这是她开始编织梦境之前的习惯，“虽然里美那孩子和你一样只是无魂的死物，但是我不喜欢看到悲剧的发生，所以你需要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说不定可以发展一段恋情呢？只要不被大家知道，就不算悲剧吧？”
平野花搓了搓手，她闭上眼睛一会儿后又才重新睁开，撑开了一对古奥的黄金瞳，她念出某种古老的语言，像是念出一首诗词一样平淡，但却彷佛有无形的音符在室内跳动。
上杉龙一没有睁开眼睛，因为他没有感觉到任何威胁，女孩好像只是在念诗，又好像是在唱歌，隐隐约约间他似乎听见了某种很遥远的歌声，透着神圣和庄严，但仔细聆听却又觉得是自己的幻听，只有平野花的人声环绕在周围。为什么要用这种奇怪的语言唱歌？
他暂时还不太理解，上杉龙一的记忆完全没有解锁，但他使用“蛇”的时候不需要龙文的辅助，不然他大概会意识到现在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某个言灵被发动了，这个言灵很平静，润物细无声。
似乎还有连绵不绝的雨声，上杉龙一觉得有些困了，身体的控制权渐渐远去，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终于觉察出自己的直觉或许并不如某种预感里那样无可匹敌，他想要睁开眼睛，却被人先一步掀开了眼皮。
“做个好梦，老师。”小花轻轻地说，她的眼睛里转动着漩涡，上杉龙一的目光被吸引进了那金色的漩涡，像是坠入了无边的深海，现实世界的一切声音都在离他远去，唯有雨声越发清晰。
天地寂寞空。
舒熠然睁开眼睛，他独自站在磅礴的大雨中，看着四周隐隐绰绰的高架路，彷佛有无形的厉鬼藏匿在影子中飞快地移动，整个世界都散发出不加掩饰的恶意。
“下次能换个地点吗？”
舒熠然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他来过这里，在前年的那个圣诞节，在这里的主人离去的时候。刚看到这幅场景的时候他下意识想要拔刀，但随即就明白了这大概是阿娜特的手笔。
“有背景看就不错了！”阿娜特叉着腰站在一旁，那些雨真的就只是背景，完全不会淋湿两个人。
“现在是什么情况？”舒熠然没有继续闲扯，他问起了正题，“在正常情况下我的情绪和思维完全是被屏蔽的，现在的我，或者说上杉龙一，甚至都没有对混血种的明确认知，竟然任由对方使用言灵……不过这个言灵竟然能让我暂时清醒过来，真是不可思议。”
“那孩子，或者说平野花的言灵，若梦浮生，中国以前也有把这个言灵叫做黄粱的，伱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吧？黄粱一梦。”赫莱尔真的画了几笔胡子上去，“简单来说这是一个会让人陷入无真实记忆的梦境之中的言灵，如果你醒不过来，甚至会在幻境中度过虚假的一生，以至于真实的记忆都被梦境覆盖掉，所以冠以浮生之名，意指虚幻的人生。”
“森罗？”舒熠然想起了自己在书上看到过的内容。
“不，不是森罗或者娑婆世界，甚至不是白王一系的梦貘，这个言灵的血系来源和秘党现在的认知不同。”阿娜特顿了一下，然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追根溯源的话，从黑王以下，这个言灵的源头是我和巴力。”
“……啊？”
“你应该明白我曾经也算得上初代种吧？有个自己的血系言灵很奇怪吗？虽然一切的起因都是黑王，但我们这些真正的君主或多或少会有一点点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过黑王要使用的话也不会有障碍。”阿娜特耸了耸肩，“正因为那是我曾经拥有的东西，所以我对它很了解。”
“曾经拥有？”舒熠然抓住了重点。
“对，曾经拥有。”阿娜特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回避，“我现在也能释放若梦浮生，甚至比平野花现在释放的要强得多，但我失去了这个言灵的上限，因为这个言灵其实是一件东西，一件有些无形的东西，这个东西是无法利用纯粹的血脉来释放的，也不可能顺着血统传递，就算是黑王恐怕也没办法在失去那件东西的情况下凭自己释放出若梦浮生的上限。”
“那件东西在哪里？”
“若梦浮生是无法顺着血统传递的，所以那样东西就在你的脸上。”阿娜特的表情有些古怪，“就在平野花的灵魂里，或者说，在她们的灵魂里。”
“她们？”舒熠然有些无法理解阿娜特的意思。
“来过这段碎片的真实灵魂只有三个人，路明非、哥哥你自己，还有……小野青子，也就是你之前在甜品店和神社都见过的那个女孩。”阿娜特吐出了这个名字，“只有这三个人，再没有其他人了，你在这里能找到的其他人都是所谓无魂的死物，那么为什么还会有其他的学生拥有能在晚上自主活动的能力呢？”
没等舒熠然回答，阿娜特就揭晓了答案，“因为她们其实都是同一个人，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这个人的灵魂太强了，以至于覆盖了这一段记忆碎片，那就是小野青子，她的灵魂的强度就是我说的那样东西所给的，所以这所学校虽然很符合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风格，但却有偶像部这种新近兴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