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青子的身体烫的惊人,体温已经达到了四十五摄氏度,这对平常人来说是绝对致死的高温,但对于部分混血种来说还能坚持,灵视对于大部分混血种来说都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小野青子对此表现的格外激烈。
她的脑海中回荡着交织的幻影,梦里的热浪几乎要烤焦她现实中的神经,她看到那些人走进燃烧整个世界的大火里,看到巫女们在火中的神台上载歌载舞,看到巨大的阴影几乎笼罩了天空,那庞然的巨物张开双翼,下方悬挂着无数的骷髅。
不止如此,还有完整的有些虚幻的平安京,这座城市悬浮在天穹上,没有人能看见它,城市的中央是巨大的神社,神社内盘坐着高高在上的神像。不,那不仅仅是神像,那形状诡谲的影子俯瞰着天地,无数人的脸从影子中冒出来又消失,那是稻荷神,又可以是大明神,平安京所有人的信仰和思潮汇聚在一起铸就了那无形的不明的神,它是城市的眼睛,它的记忆就是城市的记忆。
青子全身都在颤抖,她看见了神的出现,那是白衣的少年,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打造了现实和虚幻中两个相照应的炼金法阵,法阵覆盖着整座城市还有附近的山地,最后他把一样东西放在了神台上作为阵眼,阵眼中诞生了城市的神。
这些灵视彷佛真实,青子看见那个做好了一切的少年转过头来朝她笑了一下,她能感觉到自己正被平野花抱在怀里,却也看见了这座城市几百年来的风风雨雨压在自己的头顶,滚滚红尘间故事无数。她看见了那个阵眼,无数的信息流几乎要冲散她的精神。
“普罗米修斯!普罗米修斯!普罗米修斯!”小野青子嘶吼出了这一个外来的词汇,用的是片假名,平野花听了几遍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青子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黄金瞳都变成了类似次代种的赤金色,但那只是她濒临崩溃的征兆。
本能地,平野花觉得这个词很重要,她掏出笔把这个词记在了自己的左手背上,下一刻她被小野青子扑倒了,小野青子一口咬在了平野花的侧颈,血液当时就流入了她的口腔。
平野花同时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自己的血管流了进来,散发着和小野青子一致的高温,这种来源于体内的烫使她整个人几乎都蜷缩起来。小野青子的黄金瞳微微黯淡下去,她松开了平野花,像是猫一样轻轻舔了一下那道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
“记住那个词,那就是核心。”青子最后说完了这句话。
平野花坐了起来,她捂着自己的脖子,看着这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屋子,油灯的光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屋内陷入了一片绝对的黑暗。
这次她没有忘却,或许是因为小野青子的那个诡异的举动,她感觉到了自身的血统的激活竟然短暂地平息了下来,同时她在一阵迷惘之后竟然回忆起了刚刚消失的小野青子的名字,而不是像某个姓黑川的人一样需要自己写下的字迹提醒。
小野青子是几秒钟之内就从房间里消失的,这点平野花十分确定,这座城市简直就像是会吃人的魔窟。
房间的拉门突然被人拉开了,平野花差点惊叫出来,但她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捂住自己的嘴巴。几秒后油灯被人重新点亮,舒熠然看着坐在凌乱的被子中衣衫不整的平野花,思考着这个女孩是不是在做什么涉及隐私的事情。
“老师!”平野花几乎喜极而泣,“你终于回来了!”
舒熠然再度陷入了沉默,平野花这副表情简直像是独守空房的小媳妇终于见到了鬼混完毕后终于想起回家的老公,神色哀婉中带着欣喜、悲恸中带着期许……这是吃错药了?
“老师,你还记得我们是几个人来的吗?”平野花小心翼翼地问。
舒熠然没有立刻回答。
两个人,这是他第一时间的反应,毕竟他现在和平野花在一起,他并没有意识到这里应该还有其他的人。
但这并不一定是正确的,舒熠然并没有去回想自己的记忆,在这片地方一切回忆都是靠不住的,他环视着屋子里。
这里只有自己和平野花留下的痕迹,但是这不一定是真相,如果记忆可以被随时更改,那么这个由记忆组成的世界也可以。自从进入这里以后,连阿娜特都没有再出来过。
平野花见舒熠然久久不回话,她撩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上面的几个缩写的姓氏,“老师,我们是四个人来的这里。”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舒熠然眉头紧锁,看到姓氏他立刻就想起了阿娜特提过的小野青子,小野青子是被分成了几个人的,这里的只有平野花,另外两个人分别叫什么?似乎有一个,好像就叫小野青子!
他的记忆和认知出现了问题,这里的诡异让他想起了刚刚进入京都的时候,那种明明异常就在自己身边却什么都意识不到的时候,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顶。
“普罗米修斯?”这时候舒熠然看见了平野花手背上的那个片假名单词,片假名有些抽象,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这是哪个词汇。
舒熠然对不少神话都有了解,普罗米修斯是古希腊神话中泰坦一族的神明之一,他是地母盖亚和乌拉诺斯的儿子伊阿珀托斯与其妻子克吕墨涅所生,和厄庇墨透斯是兄弟。在希腊神话中,他曾与智慧女神雅典娜共同创造了人类,普罗米修斯负责用泥土雕塑出人的形状,雅典娜则为泥人灌注灵魂,并教会了人类很多知识。
在神话中他最为出名的事迹大概就是盗火了,他将火种从神界带到了人间,即刻第一堆丛林的火柱就升到了天上。
宙斯为之震怒,他命令火神对普罗米修斯执行惩罚,火神与两个仆人把普罗米修斯带到高加索山,用铁链把他缚在悬崖上,让他永远不能入睡,疲惫的双膝也不能弯曲,用金刚石贯穿他的胸膛。宙斯还派一只鹫鹰每天去啄食普罗米修斯的肝脏,白天肝脏被吃完,但在夜晚肝脏会重新长出来。这样无尽的痛苦一直持续到赫拉克勒斯在寻找金苹果的途中正好路过此地,那位不死的半神英雄用箭射死神鹰,并砸碎铁链,将普罗米修斯解救了出来。
舒熠然很熟悉这段神话,但这次他意识到这个词之后他的脑袋微微有些胀痛,似乎有什么记忆要跳出来一样,但最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青子最后的时候说,这个就是核心。”平野花赶忙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