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很多年前的记忆了。
粉色的、蓝色的、白色的还有橙色的，各式各样塑料做成的小家具和小小的厨房用品被摆开，软软的、薄薄的、廉价的，小餐桌上铺上了纸巾一样的桌布，比锅还要大的玩具蔬菜被强行盛在上面，下方的塑料灶台自然也不会有真的火，只是托起了那个不堪重负的锅。
“我来扮演妈妈！佳佳你来演爸爸！小玲你是姐姐！”徐小璐骄傲地仰起头。
“为什么？我们这里不是有男生吗？”那个叫佳佳的女孩子问。
“我爸说男人要长大了才能明白什么是父亲的含义！舒熠然他是我们中最小的，让他演小孩子最合适了！如果你不想演爸爸那就我来，伱来扮演他妈妈。”徐小璐说。
小舒熠然坐在旁边什么都不说，他只是默默地含着糖果，体会着里面的甜味。反正徐小璐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纯净。
“好，我不喜欢扮演男人。”名为佳佳的女孩同意了，她看向一旁沉默但很可爱的小舒熠然，自己的声音中都还带着稚嫩，“舒熠然，你想要什么样的妈妈？”
“欸？”小舒熠然这才从糖果的世界中醒过来。
“我问你想要什么样的妈妈？”佳佳继续问，“就是说什么性格的？我跟着我妈看了很多电视剧，什么样的我都能扮演！”
这里的孩子们最大的都只有8岁，说这话完全是出于童真，小孩子对一些事总是有莫名其妙的自信。
“我想要……”小舒熠然想了想，认真地说，“我想要一个能回来看看我的妈妈，我想抱抱她。”
那时候还是个孩子，但孩子简单的话有时候代表着的是痛彻心扉。
随着拉门被拉开，舒熠然把心思从对过去的回忆中收回来，此时神使小姐端着几个重叠的特殊餐盘走了进来，并把它们分放在每一个人的面前，包括诺诺都有份。
“不好意思，我还没饿。”诺诺确实刚吃完两三个小时左右，也是神使小姐准备的。
“所以你这份稍微少一点。”神使小姐微笑着说，她说这话时温柔极了，“继续走下去的话，恐怕短时间内很难找能休息的地方了，所以我建议吃些东西睡一觉，休息好再出发。”
舒熠然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饭菜，米饭和烤的五花肉，还有昆布汤和萝卜炖熏鱼，很标准的日式套饭。
“能向您请教一下吗？这里的食材从何而来？”舒熠然转向神使小姐。
“这里是记忆的世界，精神元素在这里实体化成物质，所以神社后厨准备的材料每天都会有新的补充。当然，因为这里的月色和夜色不会变化，你们大概判断不出来时间。”神使小姐微笑，“不过请放心，精神元素实体化后的东西和实质没什么差别，至少在这里没什么差别。”
“我听诺诺说您是这里的复制体？”
“是的，当年那个叫陈罄月的人来过这里，在那之后城市的记忆中就有了我的诞生，我也不知道她干了些什么。”神使小姐依然温柔。
“您带着那个人很多的记忆吗？”舒熠然问，“这些饭菜的做法是她记忆里面的吗？”
“我的确有她不少的记忆，不过在关键的地方就没留下来。至于这些料理，是我这些年里带着一些那座城市运来的书自学的，在我的认知中她不算太擅长做饭这件事，只会些番茄炒蛋一类的简单菜色，样子还不太好看。”神使小姐说。
“这样。”舒熠然点了点头。
“这些饭对你来说能吃饱吗？”神使小姐突然问，“我是按照正常量来做的，但我突然想起男人的饭量可能会大不少，这几十年里都没给外人做过饭了，还有些不太习惯。”
“这种情况有的吃就好了，怎么好意思再麻烦您。”舒熠然礼貌地说。
“我可以做个简单的，以前那个人虽然炒菜不行，但是她挺擅长做面条的，我有这方面的记忆，我给你下一碗，十分钟以内就能端上来。”神使小姐实诚地建议。
舒熠然原本打算婉拒的话堵在了嘴里，他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地点头：“那就麻烦您了。”
神使小姐再度离开后几人开动，舒熠然确实需要食物补充体力，不然他之前不会连那么点儿小花的血都不放过，他吃的很快，像是生怕耽误了什么一样，很快除了昆布汤外其他的就全被解决掉了。
“你够不够？我这里吃不完的。”诺诺把餐盘靠了过来。
“不用，马上我还有碗面。”舒熠然说，他喝了口昆布汤润润喉，出于紧张他下意识按了按手指，他以前很少有如此紧张的时候，简直像是在当着别人的面说谎。
“你很想吃那碗面？”诺诺看出来了点什么。
“我老家陕北的不行？”舒熠然反问。
“我头一次见你这样。”诺诺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你现在紧张的像是马上要去成亲的新郎官。”
“你这什么破比喻。”舒熠然这么说着，不过确实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他有些不淡定了，或者说他不淡定才是对的。这个记忆的世界就像一场劫，每个人都要面对不同的考验，舒熠然此时的心理波动比之前面对那个恐惧实体化的夏弥还要大。
“你认识她。”诺诺毫不讲理地给出了答案，不带疑问而是结论，这个小巫女几乎能看透人心，“不是神使小姐，是那个真正的她，陈罄月。你从见到神使小姐开始，你的状态就变得有些不对了。你见过陈罄月长什么样子。”
舒熠然默不作声。
“陈罄月这个人对你很重要，所以你之前一定要问我神使小姐是怎么确定陈罄月已经死了的。”诺诺继续说，“你在哪里见过那个人？或者和她相处过一段时间？说实话我也很想见见她，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了。”
舒熠然沉默了很久很久，才终于开口：“我没有见过她，我只是看见过她的照片。”
诺诺顿了一下，她以为舒熠然至少是亲眼见过陈罄月的，才能一眼认出神使小姐，结果她推测错了。她咽了口唾沫，如果是舒熠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对他很重要的人……诺诺以前和舒熠然还有苏茜一起聊过天，舒熠然曾说自己生下来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只看过她的一张照片，后来那张照片还在舒熠然的老爹遇到空难后就找不到了。
这么说来，舒熠然可能也能算陈家的旁系，只是和主脉的亲缘关系差的比较远。不过就算舒熠然知道了，他对陈家估计也不会有任何改观，当年陈罄月那一脉可是和陈家完全割裂了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