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白的月光下,神社的鸟居静静地矗立在石阶前,像是宫崎骏的动画场景出现在了人世,下一刻彷佛就会有林间的精灵从中走出来,四周飘扬着洁白的花瓣。
之前舒熠然等人绕开了这个神社,如今再度登临,自从六道都被清理干净后神社竟然散发出了有些圣洁的意境,和之前带给舒熠然的感觉大不相同。
“你回来了,他们就是你要找的人吗?”神使小姐站在神社的屋檐下,面带微笑,一头柔顺的青丝垂到脚踝。
“那倒不是,是后来和我汇合的,之前和我在一起的人可能去了其他地方。”诺诺说,“这里有通往其他空间的办法吗?”
“有,我都可以送你们过去,如果是凭自己去了的话,那他大概已经完全直视了神才对。”神使小姐解释说。
“直视神吗?”诺诺思索着这个词汇。
“伱的朋友们需要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吗?”神使小姐热情地问。
“如果不会太过麻烦您的话。”舒熠然垂下眼帘,他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女孩,她们也很久都没有怎么吃过东西了,尤其是黑川茜,在这里记忆的可以化为真实,他们所处的地方和尼伯龙根有些类似,虽然虚假,但是需要进食也需要休息。
“不会的,您太客气了。”神使小姐掩嘴轻笑,“那请先进客室里来,我去准备一下。”
“你果然第一次见面对什么人都那么礼貌。”诺诺看了舒熠然一眼,“不愧是乖孩子。”
“也不是所有人,比如你哥哥就不包括在内。”
“哦,他不算人的。”诺诺耸耸肩。
一行人在神使小姐的带领下进入客室,围在一张矮长桌前,舒熠然头一次采用了标准的礼仪跪坐,背绷得笔直,名义上的老师这么规矩,平野花也跟着调整了一下姿势一丝不苟,黑川茜没有看这边,她抚摸着桌子的纹理,像是在想自己的事,她最近经常这么沉闷着,只有在舒熠然需要她使用血系结罗的时候才会打起精神来。
“我怎么感觉你有点紧张?”诺诺问,“以前我只见过楚子航会时时刻刻保持紧绷,你被他传染了?”
“可能是吧。”舒熠然没有否认。
诺诺皱了皱眉头,她被称为小巫女自然是有几把刷子的,她能感觉到舒熠然的心情不太稳定,是因为自己在路上和他说了平野花的问题么?是不是这种青春期小男生都会苦恼怎么处理感情,连S级也不例外?
舒熠然只是想起了一句诗,中国的学子都对其耳熟能详,这句诗曾经被一个人写在一张照片的背面,在那半朽的世界树的图案留出的空白上,照片的正面则是一个穿着湖蓝色的裙子的女人,对着镜头流露出尽可能温柔的微笑。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出自李商隐的诗作《锦瑟》,其实这首诗原本没有名字,只是按古诗的惯例以篇首二字为题,关于这首诗的描写主题其实没有很准确的说法,“一篇《锦瑟》解人难”。不过现在许多人认为,这要么是写给故去的妻子王氏的悼亡诗,要么是自伤身世、自比文才之论,其他的观点则更偏小众一点。
在如今的大部分情景下,其实这都被认为更偏向于爱情,所以那个人在照片后写下了这样的句子,大概也是真的伤心过很久很久。
“老师,我们在这里是要做什么?”小花小声地问。
舒熠然都因为内心不平静忽略了这个问题,刚刚他和诺诺还有神使小姐的交流用的都是中文,小花和黑川茜是完全听不懂的,她们其实并不知道在这里坐下是要干什么。
“刚才的那位神使小姐给你们准备一些吃的,吃完了我们准备动身。”诺诺主动接话,她这几个月日语说的很流利了,她以为舒熠然面对小花会有些为难,不然不至于忽略这种问题,于是抱着一种解围的心态站了出来。
“可以休息一会儿吗?”黑川茜抬起了头。
“可以。”舒熠然表示,他知道黑川茜大概已经很久没有休整过了,她是一天多前进入那片城市的,和舒熠然、平野花两人相遇的时候浑身是血,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但应该是一直都没有能睡一会儿的机会,疲于奔命。
舒熠然从不打算追根究底黑川茜看到的记忆,很多的秘密其实都是不会被说出来的,被公开的秘密就已经不是秘密了,而是过去。
“之前那位神使小姐拜托我结束这里的一切,让记忆的世界不再拥有实体,让所有被重现的重回寂静。”诺诺此时说,“她说她原本留在这里是想看看自己的本体还会不会回来,但现在她终于确定了本体已经死了,所以……她也想得到一次不会再醒来的休息。”
“她怎么确定的?”舒熠然的声音平稳。
“你猜猜?”
“她怎么确定的?”舒熠然又问了一遍,“师姐,我想知道。”
诺诺愣了一下。对于不直接相关的东西,舒熠然是不会刨根问底的,就像之前诺诺没有告诉舒熠然自己是怎么做到那么轻松地肃清天人道的,舒熠然也就不再问了,这才应该是常态。
当一个乖孩子违背了常态的时候,多半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诺诺恰好对这样的细微变化很是敏感。
“我觉醒的言灵,准确地说叫血缘刻印,名字是未来视,我之前解决天人道的时候用了这份能力。神使说世界上掌握未来视的人基本上只能有一个,我能觉醒这样的能力,说明上一个持有者已经死了。”诺诺直接把自己相关的信息说了出来,她之前想瞒着舒熠然只是为了好玩和小小的装一波,但如果涉及到和舒熠然有关的重要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含糊的。
无论怎么说,她和舒熠然其实是过命的关系,不管是纽瓦克还是三峡。
“是这样。”舒熠然点了点头,他又重复了一遍,“大概是这样。”
“你怎么了?”诺诺有些关心。
“我很好,刚才只是有点好奇,谢谢师姐满足我的好奇心。”舒熠然微笑着,“未来视么?听上去就很厉害,师姐你有了这样的能力,以后可得罩着我。”
“这是肯定的,你入学的时候我就答应过。”诺诺敲了敲桌子,她不打算逼问下去,“不愿意说就不说吧,如果有什么事放在心底觉得不好受了,可以来找我,或者等到回学院去找你姐。”
“好啊。”舒熠然说,他的面部肌肉微微抽动着,最后还是固定了下来,一如既往的温和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