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熠然看见路明非和小野青子手里都拿着东西后，突然意识到这场拍卖会其实已经结束了。
付出了足够多的代价和记忆的三个人走到了梦中之梦的神尸前方，按顺序取走了三样超乎想象的物品，他们付出的代价就是资金，取得的成果就是拍卖品。
平安神宫突然开始摇动，地震下的求生本能让一群人纷纷离开了这摇摇欲坠的建筑，外面是浓郁的白色雾气，笼罩在阴天一样的光色里。
造成地震一样的效果的是不断变换着模样的巨大身体，它机械地尝试着站立又摔倒在尘埃里，身上带着近乎腐烂的臭味。
所有人都直面了神尸，但除了眩晕之外没有了更多的不适反应，那种无所不在的神性已经从神尸身上消失了，只剩下维持它这不断改变的身体的基础的精神元素。
舒熠然大概猜到了，小野青子或者路明非拿到的东西里，至少有一个象征的是“神性”，因为这样东西被取走了，神尸才会显得威胁小了一些。
不过饶是如此，这个情况也不好解决，神尸挡在了所有人身前，而且根本无法交流。
神尸的背后是没有雾气的，那里很可能就是离开这里的道路，舒熠然手中并没有武器，从梦中之梦离开后他直接出现在平安神宫的圆柱形内部空间的底层，诺诺给他的属于阿修罗的刀大概是遗落在了房间里。
不少人都下意识地后退，神尸那变幻莫测的样子着实令人恐惧，只不过神尸没有靠近众人的意思，只是不断地尝试站起又摔倒。眼见没有危险，不少人才暂时停下了动作，想先观望一下。
路明非趁机蹿到了舒熠然身旁，邀功似的把自己拿到的东西掏了出来：“师兄我可算见到你了！师姐你也没事！这是我之前拿到的，好像里面装着血似的，外表摸上去有些像骨头。”
舒熠然竖了个大拇指，最先顶着那汹涌的神性拿走东西——而且这东西多半是阵眼——只能说这就是路明非吧，偶尔能表现的跟开了挂似的。
“老师。”小野青子主动过来问了声好，她和此前那种有些羞涩软糯的形象大不相同，赤金色的瞳孔中绽放着森然的龙威。
她看了小花一眼又看了黑川茜一眼，最后又转向舒熠然，开门见山：“老师是打算救她们吗？”
“青子？”小花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好友，不懂她为什么突然问出这样的话。
“你们是没法回到曾经的。”舒熠然用了这样的说法。
“我知道，最早的小野青子已经死了，从进入这里那一刻开始。”青子点点头，“不过她的全部记忆都在我这里，我出去后可以用她的身份活下去，她们两个不行。”
“伱想说什么？”舒熠然一时没有搞懂这个性格大变的女孩。
“只是很好奇，如果她们能活着从这里出去，老师你会怎么安排她们。”青子问，“你能给她们一个自由的可以依靠的合法身份吗？”
舒熠然没有回答，因为他确实没有这个把握，日本分部集体背叛，猛鬼众人心不齐，秘党也多半不会接受被精神元素铸就出来的“人”。
平野花和黑川茜就算活着出去，也注定是没有过去的黑户，舒熠然也只能说找个办假证的想办法给她们混一个身份，让她们逐渐去融入这个社会。
这很难而且很不可靠，但却是唯一的办法。
“看来答案显而易见。”青子竟然点了点头，“不过老师你没有说谎真是太好了，小花相信你果然没有错，至少你不会带给她们虚无的美梦。”
“我会做到我力所能及的事，而不是充满空话的保证。”舒熠然说，他平静地看着青子，但是她的黄金瞳下并没有显露出什么明显的情绪。
“我很小的时候，只有自己和自己玩，我希望我能有一个温柔活泼什么事都照顾着我的姐姐，就像我邻居家的姐妹一样，也希望有朝一日我能我行我素，成为电视上万众追捧的偶像。”青子说，“我和我幻想出来的自己聊天，畅谈着未来与美好，如今她们成真了，我其实很高兴，我多了两个朋友。”
舒熠然听着这话略有些惊讶，青子在灵魂被分割之前，竟然先有了精神分裂的征兆，原来这就是小花和黑川茜诞生的原因。
“老师你拿到了神的存在性，但那东西是不足以确保她们活着走出这里的。”青子说，“我现在有了神性可以自保，所以就当是为了我的两个朋友，还请您收下这个，照顾好她们。”
小野青子将右手伸了出来，摊开手掌后露出里面的一颗大概半个婴儿拳头大的珠子，并不是完美的圆形，而是略有些扁的椭圆，整体呈现青碧色，但是有紫色和金色的纹路交织错落覆盖着整个珠子的表面，截面看上去像是调长了曝光时间的星空照片。
珠子内部还有金银双色的小珠嵌在其中，带着很淡的漩涡状的红斑，好似宇宙星云的图案一样神秘而瑰丽。
“这个是……”舒熠然一时有些不解。
“我很小的时候，灵魂就是不稳固的，我本该死在小时候，但那时一个四处游历的老神官路过，给了我这个东西来保证我不会夭折。为表谢意，后来我年年都去他家族里的神社祭拜还愿。”小野青子说，“那个老神官姓芦名，住在千叶县，他说这是他从一个京都人身上得到的，就还给京都的孩子，才送给了我。”
“这东西能稳固灵魂？”舒熠然有些好奇。
“当然可以，因为这就是我灵魂最深处的力量来源。”青子说，“掌握它的人，就能掌握若梦浮生。”
舒熠然立刻就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了，它曾经属于麻原美里如今属于小野青子，平野花作为小野青子分裂的灵魂继承了部分若梦浮生的力量，但不完全。这是阿娜特口中的那样“东西”，代表着若梦浮生真正的上限。
以梦境替换现实的上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