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觉得脊背有些发凉，“你说单兵战斗力……你先祖莫非是以单挑的方式击败的蛇岐八家的上杉景胜？”
“是的，先祖那时很强，蛇岐八家的老皇都没有把握能赢了。于是幕府与蛇岐八家磨掉了那一段对他们而言很是屈辱的二十年，在那二十年里，芦名家实际上统治着大半个会津地区，幕府强大到能统一全国，却不得不容忍芦名家在那里盘踞了二十年。在神社流传下来的历史中，我们把先祖夺回会津地区的战斗，称为盗国之战，先祖从德川家的手里，硬生生抢来了二十年的国中之国，虽然统治的地方很小，最后也随着幕府的反扑烟消云散。”伊织说道。
“皇是超过临界血限，几乎流淌着龙血但又有着人的心的怪物，这是你哥哥告诉我的。”楚子航正视着伊织的眼睛，“伱们这一脉的血，可以与皇争锋？”
“世界上哪里有能和皇争锋的血脉呢？”芦名伊织摇了摇头，“我没见过那样的人，传说里都几乎不可见。”
“那你的先祖是怎么……”楚子航皱着眉头刚想继续问，突然彷佛一道闪电划过脑海。
伊织轻轻笑了笑，她点亮了黄金瞳，浅浅的血色跟着金光泛出来，传说中，许多次代种就拥有着赤金色的瞳孔。
“你的先祖本身就是皇？！你也是皇？！”楚子航难得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我的先祖是，我不是，我和哥哥不一样，他的生母的血统很高，不下于你们判定的A+，而我的母亲是个普通人。”伊织说，“和蛇岐八家不一样，芦名家继承着一直以来从未断绝过的神社，我们供奉的神明不再是以前的巨蛇，而是真正有着象征意义的东西，这种供奉保佑了数百年来我们的血脉都顺利地继承了下来……至少相对顺利的继承下来。我母亲是在哥哥的生母死后父亲再找的，哥哥的生母有接近一半的死因是因为我哥的降生。”
“你们本该是蛇岐八家的一员。”楚子航依旧难掩震惊。
“很多年前——至少六七百年前，甚至可能一千年前就不是了。所谓芦名，就是在搬去会津的时候改的姓氏，会津的山区里当时随处可见漫山遍野的白色陆生芦苇，季节合适的时候简直像雪一样，所以叫芦名，其实按照日本当时汉字的书写习惯，芦和苇是一个字的不同写法来着。”伊织说道，“蛇岐八家也有皇的传承，但好像比我们还不顺利，幸好这一代他们至少有一个源稚生能顶起大梁。”
这委实是巨大的秘密，结果伊织竟然就这么告诉了楚子航，哪怕是芦名幸智在这里估计都会目瞪口呆。
“为什么？”楚子航确实想不通，他并不觉得自己和伊织有了这么高的信任度，这样的秘密一般只有家人才能知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伊织摇摇头，束起的高马尾在空中摇摆，“反正今天这种日子，我可以任性一下。”
楚子航不太清楚伊织这种表现是任性还是没心机，她把自己家最大的秘密随意抖露了出来，说是展示诚意的话，也未免太过于夸张了。
不过这种举动，确实很能拉进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和距离。
“我们不久后就要去闯龙潭虎穴了，说说这些话或许可以增进彼此之间的信任。”伊织真的又这么说道，“楚君你挺有意思的，而且感觉你是个不会乱说话的人，有些秘密其实家里也没有要求保守的多严，只要不让蛇岐八家知道，说了也就说了。”
“你之前才说过了今天你就不会承认了。”
“对啊，平常我可是巫女，要在供奉着神明的时候注意仪态。”伊织理所当然地说，“巫女是需要保守秘密的，以此来维护神明的神秘性。”
“神明……”楚子航看着下方灯火通明的东京市，伊织的坦诚有些打动他的警惕了，“不知道你信不信，我以前见过传说中的神祇。”
“是吗？盘古还是女娲？”伊织随意猜测着中国神话中的神明名字。
“奥丁。”楚子航缓缓地说。
“这剧场跨的挺远啊。”伊织说.
楚子航并不在意，“很难让人相信，对吧？”
“没什么难让人相信的。”伊织却是没有附和，她从包里拿出那个重要的佛像，黑色的佛像在黑暗中竟然带着不知从哪里来一丝游走在表面的反光一样的亮线，“它对你有反应，你是进过尼伯龙根的人，神社里的书上说，尼伯龙根里什么稀奇古怪的都可能存在。”
楚子航有些惊讶，这东西竟然能检查他人是否进入过尼伯龙根，不过自己还去过长白山的尼伯龙根，佛像检查到的不一定和奥丁有关。
“进入过死人之国的人身上都带着独一无二的印记，如果你再次接触到类似的东西，你就有了允许被通行的门票。”伊织认真地说，“如果你再尼伯龙根里见过什么类似于北欧神灵奥丁的人，那你多半已经被他盯上了，你身上很可能携带着他的印记。”
“我倒是希望他来找我。”楚子航顿了一下，“有时候比面对强敌更可怕的，是悔恨，你提着刀找遍整个世界，却不知道该向谁复仇。那种悔恨，比死更可怕。”
伊织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以示安慰，她想了想，说道：“其实每个人都有很后会很后悔的事情，后悔到你甚至觉得可以去死。如果你无法说服自己想开一些，不如实践一下后者，或许能收获一些豁达。”
“什么意思？”楚子航愣了一下。
伊织走到楚子航的身后，她伸手抱住楚子航的腰，将头贴在他的背上。这是很暧昧的动作，楚子航却有些紧张起来，因为他感觉到伊织的肌肉正在慢慢绷紧，像是蓄势待发的弓弦。
“别反抗，我不会和你同归于尽的。”伊织轻声说，“放松下来，用心感受感受通向死亡的路上你所看到的画面。”
她猛地发力，抱着楚子航跃出了铁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