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尊王终究没有打起来,芬里厄确实不想和太阴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芬里厄靠近青铜的巨塔,只是把手搭在上面敲了一下,整座塔就开始摇动,巨大的裂缝纵贯塔身,作为掌管力量的君主,他能轻易地找到万事万物的眼,不管再柔韧或者再坚固的东西在他的手里都像是陶瓷一样易碎。
所以太阴也很忌惮芬里厄,就算是她真的成为了成体,也不愿意招惹这样的王。
芬里厄取走了塔下压着的东西,太阴没有阻拦,她并不需要那样东西,那是康斯坦丁留下的炼金制品,只对于四大君主来说才是有意义的。
“你们可以走了。”太阴等到芬里厄离开之后才重新回到泥屋前,她拢了拢耳旁的发丝靠在门框上,全身上下看不出一点龙化过的痕迹,就像是正常的人类少女。
“谢谢。”这次竟然是阿娜特说的。
“我还没有手段来确认,可是阿娜特,如果他真的是盗火者,你一个人是守不住他的。”太阴指了指神台上的环和玉束,“我可以告诉伱,当年芦名家遇到的神明就是我们,但是这里的这个抽象的取代神像的东西的象征意义,却是指向盗火者的。没有信标,你必须要消耗不小的力量才能把他带进这样的最深处,可是有了信标,他只要进入平安京就必然会落进这里来。”
“如果他是,你又想怎么做呢?”在听到那个代指后,阿娜特竟然反问出了这样的问题,这几乎已经相当于是一定限度上的承认了。
这次太阴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
“你和盗火者之间的相处应该非常少才对。”阿娜特听出了其中的复杂情绪,一位近乎成体的君王,却迷茫似的说出了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太阴说,“但是总而言之,不要来挡我们的路,那是绝对不容许退让的底线。”
“你们想要摆脱弃族的身份,手段就是融入人类?”舒熠然却在此时发问了。
“不完全是,不过在那些妄图复辟旧时代的君主死完之前,我们可以看作是一条线上的,就像之前我打开了青铜城的大门,让你们杀掉了康斯坦丁一样。”太阴说,她犹豫了一会,接着说,“你们知道弃族的定义究竟是什么吗?”
舒熠然摇了摇头。
“阿娜特,你其实应该记得,现在你们称自己为弃族,是因为属于龙族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太阴声音低沉,“但是这个说法其实很早以前就有了,早到四大君主和你诞生之前,不是吗?”
阿娜特一怔。
“长老会里曾经有人记得这个称呼的来源,龙族的确是弃族,龙类们的炼金术有着极高的、不可思议的上限,但是有几个存在能够使用?又有多少龙类能够理解原理?你让康斯坦丁复活,他能解释出自己制造这个炼金大阵的理论吗?他只是凭借着流淌在血液里的权柄在做事,那么真正的炼金术的七大王国领域又是谁提出来的?同时,我们的血统传承极其精密,为何却一代不如一代?”
阿娜特沉默不语,这些问题实打实的存在着,而一直以来,君主们只是认为自己的位阶还不够高,毕竟没有人有资格达到黑王的层次,也就看不见最高处的风景。
“举个例子,就像你曾经所掌管的瓦尔哈拉之心,你告诉我普天之下谁能再次炼制的出来那样的核心?黑王,祂可以吗?你是祂的女儿,你能回答我这个问题吗?”太阴继续说,“龙族之内,你所认识的存在当中,有人能制造出瓦尔哈拉之心吗?”
“不能。”阿娜特摇了摇头,“黑王也不行,白王也不行。”
“是啊,那瓦尔哈拉之心从何而来?炼金术的上限又是谁提出来的?”太阴叹了口气,“如果说那是曾经的龙类所能做到的事情,为何从那个所谓的龙族文明开始,我们就再也触碰不到那个上限?为什么诺顿的秘藏书库里,会隐藏着黑王都没有完全掌握的炼金术?”
不等阿娜特和舒熠然思考,太阴立刻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这就是为什么说龙族是弃族,因为这个词太准确了,准确到令整个龙类都难以接受。对于古代的人类来说,有一种刑罚叫做流放,把罪人及其家属送到偏远的荒芜的地方去挣扎求生,比如大漠或是群山之间。而现在的人类掌握了天文学,开始探索整个宇宙,他们的天文望远镜在附近的星域看到过一丝一毫存在着生命的可能性吗?”
舒熠然几乎是立刻感觉到了后背发冷。
“没有,因为我们是弃族,弃族受到的的刑罚就是被丢进一片荒漠里,这片荒漠很大很大,大到光都要走上很漫长的岁月。”太阴抬头看着天空中的血月,“我们是受诅咒的族群,被丢下来的残破的长老会的前身也无法复刻文明真正的辉煌,后来黑王统治着整个世界,但是这个世界只有我们脚下这个逼仄的行星那么大。”
“你们想要摆脱弃族的身份的意思是……”舒熠然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当有一天,这片宇宙的荒漠里有文明能从中飞跃的时候,刑罚就结束了。”太阴说,“我们觉得以单纯的龙类的文明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但是人类说不定可以,他们现在还很弱小,可是如果有稳定的进化药,一个完全由混血种组成的世界,他们同时拥有人和龙的优点,又不容易死侍化的话,这样的文明,说不定能在几千年内做到这一点。”
“天方夜谭,你说的绝对不是全部的真话。”阿娜特否决。
“要相信多少随便你们,我并不强求。”太阴无所谓地说,“毕竟对于你们这样的天生君主来说,我们这类混血君主本就是不可信的。”
“你们开发过进化药给混血种乃至于普通人用过?”舒熠然问。
“我是圣宫医学会的理事,这点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太阴在离开之前说,“为了达成目标,我们和其他君王一样不介意其中需要牺牲的人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