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城市都醒了过来。
这座城市和沉于海中的高天原有许多的相似之处，平安京与其相比都显得朴素而简陋，大部分建筑中都含有相当比例的金属建材，所以除了城中那些用于处刑和记载历史的高塔之外，并没有太过高大的建筑。
但是这座城除了死寂之外透着堪称恢弘的大气，道路宽阔建筑厚重，城内的角楼上都悬挂着风铃甚至是大钟，只是没有任何声响传来。
“这里面没有游魂。”楚子航踩了踩脚下坚实而宽阔的大路，千年过去，这里的道路丝毫没有风化，简直像是由金属一体铸造的。几人都带着手电，因为夜之食原显然不会是照明很好的地方。
“不会有游魂，不管是高天原也好，这座夜之城也好，它们最好的安保都是一样的。”伊织说，“那就是炼金术炮制的尸守，而且这座城因为一直在尼伯龙根中，这里的尸守不管是从质量还是数量上说都会比高天原更甚，高天原至少曾经是屹立于现世的城市。”
“鬼门洞开后便有百鬼夜行，那些尸守很快就会彻底苏醒了。”小野青子赞同道，“我们最好动作快些。”
其实只要夜之食原坠落下来挤碎了平安京，他们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平安京不会再威胁到现世，但所有人接二连三地出入尼伯龙根，其实是想知道幕后的人想要得到的东西，布下了这么大的局，所图谋的东西必然非同小可。
说不定，会比尼伯龙根坠入现世更加危险！
这座古城很大，漫无目的的搜寻等同于大海捞针，所以一行人的目标就是城市中央，那里是月读的行宫，也是最有可能存在有问题的位置。这里到处都是浅黑色的雾气，像是行走在冥府之中，但那些建筑表面都带着复杂而瑰丽的图纹，让人很容易联想起它辉煌而璀璨的昨日。
当年居住在这里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如此宽阔而厚重的道路，足以容纳龙类，但是周边的如阶梯和装饰一类的东西还是能看出这是为人类设计的居所，天照和月读的时代就是日本的神话时代，伊邪那岐接纳了白王的基因，那么天照和月读或许与真正的龙族相差无几。
城中竟然有分散的神庙一样的建筑，一行人很快就看到了其中的一座，这种地方很可能会有些许线索，只是神庙附近的浅黑色雾气比其他地方都要更加浓重一些，让人心里隐隐约约有些不安。
神庙里的设施很周全，甚至有些富丽堂皇的感觉，但偏偏没有所供奉的神像，本该用于放置神像的台子上也完全没有曾经被压过的痕迹，像是这里祭祀的神都还没有想好，就匆匆忙忙把神庙建立了起来。
原本舒熠然猜测月读的城市中所供奉的要么是月读自己，要么是伊邪那岐，不过供奉空气也未免太奇怪了，莫非曾经月读治下的人信奉的是虚无吗？
舒熠然围着神庙仔细查看着，终于在供台后面看到了一副磨损较为严重的浮雕，浮雕的旁边刻着几个神代文字，这种神代文字象征性和概括性都很强，有了阿娜特传递的知识舒熠然都没法完全理解其中的意思，大概是说“世界的真相”或者“世界的根源”一类的。
浮雕画上的信息短时间已经很难分辨出来了，所以这几个字代指的是什么东西也没人知道，舒熠然不了解神代文明的艺术和宗教情况，光从那些装饰最多看到的出来统治者在宗教上很舍得砸钱。
连伊织和小野青子也不知道这种神庙是用来祭祀什么东西的，这里的用具和装修完全没有指向固定信仰的意思。
楚子航伸手敲了敲神台的上表面，里面传来空洞的回响，这个看起来厚重而大气的台子上方竟然只是一层板子，舒熠然都陷入了思维的盲区中。楚子航把手电筒咬在嘴里，拔出村雨，沿着缝隙发力撬开了这层薄薄的金属板，神台内部是中空的，里面放着一尊青铜的小碑。
与其说是碑，从大小上来看甚至有些像是供奉先祖的牌位，上面刻着几行复杂的文字。结合周围的环境，这一幕很容易让人想起类似邪教的仪式。
舒熠然试着把那尊碑从里面拿出来，但是却发现它沉重的惊人，连激发了龙骨状态的舒熠然都必须全力以赴才能勉强搬起来，放在地上的时候发出沉闷的声响，连地砖都出现了裂纹。
“上面写的什么？”楚子航自己其实了解的杂识也比较多，但是有舒熠然在的时候，所有人都会下意识把和历史有关的东西交给舒熠然来解读，他的正确率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中最高的。
“月光照耀之地的后世人，于此奠念辟万世者。”舒熠然缓缓地念出几个字，“后面画的是一个带冠执杖的人物，有些像是蛇岐八家壁画里的皇，但这个人身上的纹饰多而繁杂。”
他见过相似的悼文，在三峡水下收获的古铜碎片上，月读和青铜与火之王竟然会悼念同一个人，也就是所谓的“辟万世者”……舒熠然对此已经有了些许猜测，只是缺少证实。
“辟万世者……平安京最早也有这样的神庙。”小野青子突然说，“在我看到的城市记忆的画面里，那个神庙是用来祭祀人皇的。”
“人皇？”
“只是一个代称，不是说你们的黄帝炎帝，而是一个更早的人物，据说他带来了文明的火种，就像是希腊神话里盗火的普罗米修斯。”小野青子回想着。
“最早学会用火的是元谋人吧？那位人皇是一百七十万年前的人物？”楚子航有些惊讶。
“不至于那么久，所谓的火种不是说真正的火，而是文明的根源，有了那份根源，文明才有了开枝散叶的可能性，就像是有了火种，才有了燎原的可能性。”小野青子解释说，“可以说那位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过的人皇建立了文明的雏形，但直到后来黑王陨落龙族文明衰退，人类的文明才有了飞速发展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