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诺伊州的夏天,山风从漫山遍野的松树上拂过,几朵浅白色的云懒懒地倚靠在山背上,校园里一派忙碌的蓬勃之气,每个人都很有精神的快步走在路上,手里抱着书籍,目光中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
因为期末考试周要到了。
舒熠然他们在事情结束后还在日本逗留了一个多月,一方面是养伤,一方面是协助昂热对日本分部重新归顺的事进行处理,夏弥的身份只有舒熠然和到过现场的陈墨瞳才知道,两人都没有对外说,所以学院内据说还为她的牺牲鸣钟默哀,只是等到他们回来之后,就连遗像都已经撤走了。
毕竟在卡塞尔学院,牺牲、死亡一类的词汇,其实从不遥远。
夏弥的寝室还原封放在那里,昂热把处理那件寝室的任务交给了舒熠然,不知道这个老狐狸是不是看出了什么。舒熠然回来放了行李就走向夏弥寝室的方向,用钥匙打开了房门——那姑娘把备用钥匙放在了舒熠然这里。
窗户是关好的,一个多月没有住人寝室里的空气难免有些浑浊,舒熠然把窗户打开透气。之所以只有一个多月是因为夏弥原本是有室友的,只是在夏弥死亡的消息传来后,那个葡萄牙女生就搬走了。
夏弥的东西其实并不多,除了几个小摆件和学院的书籍,其他的都是留下的衣服,和因为没有被罩起来已经落了一层灰的小熊床单。舒熠然打开抽屉,看见了一个精致的盒子,那是之前自己送她的礼物。
舒熠然打开盒子,里面铺着蓝色的丝绒,熟悉的吊坠躺在那里,主体是金银交替的环,环中间镶嵌着一颗纯净无暇的蓝宝石。舒熠然把宝石握在手心,冰凉的触感像是要浸入人的心里。
今天不会有其他的人来这里,舒熠然把夏弥的床单拆下来,连带着那些衣服装进准备好的行李箱中,包括内衣和袜子。那些衣服上都带着明显的少女特色,要么点缀着花纹,要么颜色特别鲜艳,毕竟之前的夏弥就是这么个显眼包的人设。
只是人都已经死了,舒熠然的心中当然不会有什么波澜,反而自是觉得空空落落的。
忙完以他的体质也未免出了点汗,手心处也早已没有冰凉的感觉,舒熠然重新看向那已经被自己体温所温暖了的吊坠,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那瑰丽的蓝宝石似乎黯淡了一些,不止如此,之前这颗吊坠一眼就能吸住人的注意力,让人联想起美好或是神秘一类的形容词,但现在它却有些灰扑扑的,拿出去说不定会被人当成玻璃制品。
是因为升温的缘故吗?舒熠然尝试把它放在一边,等他把这个寝室彻底收拾完后再来看,宝石依旧那么朴素,像是失去了精魂。
在舒熠然不能直接看到的地方,在他的身体深处,某些虚拟的碎片微微的发着光,好似得到了某种关键的滋养,它们依然破碎不堪,但是若有若无的“线”从碎片上蔓延出去,彷佛要延伸到现实之中。
就在此时,舒熠然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提示邮箱中收到了一份新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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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在电脑上浏览着回国的机票,这大半个学期的日本之行着实令人感到疲惫,几乎没有一天清闲下来的日子,所经历的都是要命的事情。唯一让路明非感到惊讶的,是这次竟然没有什么需要氪命才能解决的危机。
或许这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吧,学长学姐们把事情都做完了,他只需要偶尔扣动扳机。不过舒熠然那里的心情应该是很差的,夏弥竟然死了,路明非这一个多月里丝毫不敢在舒熠然面前提起夏弥的事情,生怕说到了他的伤心处。
也是个挺活泼漂亮的同学,结果就这么生死相隔了,路明非觉得很可惜也很为之伤感,但那天晚上,诺诺能凭借未来视一个人杀进去,他和芬格尔可做不到。
苏茜预计会在下午回来,路明非希望有了姐姐在身边能让舒熠然稍微好受一些。
六月份的机票相当昂贵,路明非小市民心态发作认认真真地挑选着稍微便宜一点的航班,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推开了他寝室的门。
“废柴师兄?”路明非下意识回过头去,却看到了舒熠然的脸,“啊不,舒熠然师兄?”
“在看回去的票吗?”舒熠然问。
“是,现在的机票都挺贵的……”路明非挠了挠头。
“那月末跟我一起吧,先去北京,然后我送你回去。”舒熠然说,“我有点事儿要去你的家乡。”
“啊?”路明非心想这种事不该找楚子航吗?
“楚子航也会一起。”舒熠然看出了路明非的疑惑,“很抱歉,你暑假大概是要加班了。”
路明非义愤填膺,觉得这大概又是执行部的指派,他只感觉自己进入卡塞尔学院以来正经课都没上几个月,成天就在跑外勤,学院看重S级的方法就是把他们当牛做马吗?这种待遇简直堪比中世纪的农奴啊!一直以来他以为学院里的农奴只有芬格尔一个,结果他们两个S级也都是吗?
“不是学院或者执行部的任务,是私下里的事。”舒熠然紧接着说,“我本来不打算叫伱的,但是有件事你可能会比较在意。”
“什么事?”路明非小心翼翼地问。
“我要调查一个地方,最初和你爷爷的爷爷有关。”
“我爷爷的……路山彦?”路明非显然从昂热那里听过这个名字,大概是某次校长下午茶的时候,昂热给路明非说过以前的故事。
“是,所以我想了想,还是叫上你一起。”舒熠然说,“因为有人寄给我一份资料,说你们家里以前就有人调查过和路山彦相关的这件事,调查者的名字叫路麟城。”
路明非愣住了。
“这次的调查算是私人事务,涉及到你、我还有楚子航的父亲,我还拜托了诺诺来帮忙。而且涉及到我的家事,我姐应该这次说什么都不愿意置身事外了。”舒熠然说,“不过那些线索都比较久远了,去的早一点晚一点影响不大,所以我们不用着急行动。”
“我明白了。”路明非认命似的点点头,“一切都听师兄你安排。”
“其实我很早就想说你不用叫我师兄了,这个学院里你的师兄那么多,有时候容易搞混。”舒熠然建议道。
“那叫舒哥?”路明非觉得这个称呼有些社会气。
“叫我名字就好了,我们不是朋友吗?叫老舒,或者像以前那样叫我鱼兄和舒兄也行。”舒熠然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