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高架的话其实相当于是绕路,出租车司机虽然觉得奇怪,但毕竟舒熠然肯付钱,所以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从城市中传过去需要很长的时间,柳淼淼侧着身子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路上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司机误以为这是吵架的情侣,也就没有去提什么话头。
舒熠然则是拿着手机在回消息,发来信息的人是卡塞尔学院的校董之一,夏绿蒂·高廷根。
日本的事情结束后伊丽莎白和夏绿蒂都打来电话慰问过,舒熠然与她们是某种意义上的同盟关系,在日本的时候舒熠然其实可以向她们寻求帮助,但他最后选择了一个人去解决所有的事情,说到底,他并不能完全信任两位校董,尤其是伊丽莎白·洛朗,那个女孩儿的水太深了,简直让人恐惧。
“舒熠然,我知道你去了哪里,我让人给你捎了件礼物来。”
“怎么突然给我礼物?”舒熠然回复。
“用叔叔教给过我的话来说,你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所以明明我们是同盟,日本之行我们连一点多余的情报都没有,伱也不打算向我们求助,那么所谓的结盟就形同虚设。”夏绿蒂的回复很直白,“所以我送你个礼物,算是展示诚意,希望你之后也能展示出你的诚意。”
“什么礼物?”舒熠然没有否认自己之前的行为,他确实不那么信任校董们。夏绿蒂能爬到高廷根家的代表人的地位上,除了洛朗女爵的支持,她自己必然也是有很强的能力的。
“悬黎,如果我没打错中文的话,是这两个字。”
舒熠然挑了挑眉。
所谓悬黎,是战国策中提到的发光的美玉,也就是夜明珠,之前舒熠然从汪振羽那里收到和氏璧的时候,就背过那一段,“梁有悬黎”,梁国的悬黎是和和氏璧齐名的宝物。《西京赋》中也说,“流悬黎之夜光,缀随珠以为烛”,悬黎足以被作为夜明珠的代表来说,可见其珍贵,甚至能和随侯珠并列。
但是悬黎与和氏璧其实是同源的东西,只是特性或许略有差别,毕竟按汪振羽所说,当年楚人和氏所得的“璞”是一个完整的炼金系统,只是被拆开做成了不同的东西,传国玉玺、和氏璧还有悬黎等等都是其中的一部分。
汪振羽送来了和氏璧,现在夏绿蒂又送来了悬黎,虽然两人似乎都是好意,但是很难让人不往阴谋论上去想,之前的事也是如此,总有人不断地推动着事态的发展,以为自己是执棋天下的人。
有人想看着舒熠然去那片绝望之土,或许是因为之前舒熠然在日本挫败了不少人的计划,或许是因为绝望之土中有着让许多人都惦记着的秘密或是宝物。
“什么时候送到?”舒熠然默认自己接受了这东西,也接受了夏绿蒂的提议,之后他恐怕也得找机会展示诚意才行。校董会里的人没有纯善的,夏绿蒂应该也不例外。
“走的空运,大概十分钟后到你那里的机场,你打算自己去取吗?”夏绿蒂发消息说,“我也可以让人给你送过来。”
“我自己去。”舒熠然不打算把外婆家的
“我的人稍后会给你打电话。”夏绿蒂表示,“等暑假过后你回学校了,我会来找你见一面。”
“没问题。”舒熠然回了最后一句话,仰头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
车开到了“加州阳光”的门口,舒熠然拍给了司机一张一百元的钞票,跟他说让他在这里等一下,他撑开Aspasia附赠的伞,率先下车拉开了柳淼淼的车门。
“送到这里已经可以了,师兄。”柳淼淼小声地说。
“有些事想问问你。”舒熠然直截了当地说,“刚才……有别人。”
“啊?”柳淼淼有些心慌,连司机那样的陌生人都不能知道的问题,会是什么?
舒熠然撑着伞,两人走进小区之内,柳淼淼小脸微红,虽然舒熠然说他有女朋友了,但现在这种情况和日剧中的相合伞何其相似?她一时有点摸不清舒熠然的用意。
“上一次去Aspasia吃饭,你还记得吗?”舒熠然问,“那天晚上你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吗?”
“没有吧?那天晚上的氛围挺好的。”柳淼淼想了想。
舒熠然了然,柳淼淼完全想不起来那晚发生的事,那天晚上的记忆屏蔽到底是谁做的?那种记忆屏蔽,是不是能够把进出过尼伯龙根的气息一起掩藏起来?
“你有做过什么很奇怪的梦,或者看到什么光怪陆离的场景吗?”
“应该也没有。”柳淼淼摇了摇头,随后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师兄,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和你女朋友,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很早了吧。”舒熠然慢慢地说,“可能在初中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或许算是青梅竹马?她总是很活泼甚至是很跳脱的一个人,只是倔强的要死,骨子里极其骄傲。”
“她给你留下的映像很深吗?”
“很深。”舒熠然立即回答,随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本身的问法是不太合常理的。所谓留下的映像,往往指的是暂时不在身边的人。
“师兄,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你提到她的时候,眼神是飘的。所以我猜,你们可能已经不在一起了。”柳淼淼轻声说。
舒熠然在面对柳淼淼的时候确实没有特意撒谎的准备,所以下意识流露出了几分真情实感,结果这都被捕捉到了,这就是独属于女孩子的敏锐吗?
“对。”
“你们分手了?你买礼物是想跟她和好?”柳淼淼猜测。
“猜的真准。”舒熠然淡淡地说。
于是两人没有再说话,舒熠然一直把柳淼淼送到了别墅前才离开,柳淼淼站在廊下回眸,看见少年举着伞走进雨夜里,转个弯便消失掉像是融化进了黑暗中的另一个世界,从此远去无迹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