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会等的久一点才来找我。”舒熠然轻声说道。
“我之前确实是有比较重要的事情，但我也不敢拖太久，万一你们跑出去了呢？”赫莱尔说，她妩媚一笑，“这个地方是个绝地，但是并不是必死的地方，这些年来逃出去的人也不少。结果一过来就看见你和她在打架，我就帮帮伱咯，本来我觉得她的命不值钱，在这里是会再生的，只是现在大概是没机会了。”
“什么叫没机会？”
“你把她在这里的存在性吸收掉了，你体内有她的卵。”赫莱尔平静地说，“吸收了这份存在性和力量，她孵化的时间会相应缩短的，这里的东西本来就是她身上的一部分，是她刚刚来到这片土地还没完全把自己的造型扭转过来的时候，所以还是金发。这样也好，留在这里面的人，只是求死不能的虚影。”
舒熠然的心猛然一跳，倒不是对形象有什么问题，只是他明明已经把夏弥的茧击碎了才对，为什么还能吸收所谓的存在性和能量？
“我干的。”脑海里阿娜特竟然直接跳出来承认了，“我修补了一下耶梦加得的卵，不过并没有修复好，这次吸收之后她的卵应该能完全恢复，但因为这些东西都被用于修复，等她孵化依然是需要一个正常的沉睡周期的，可能几十年，也可能几百年——理论上是这样。”
难怪阿娜特最近都不显现投影，大概是力量消耗的有点多吧？舒熠然真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件事。
“如果你后面还觉得不放心，你死的时候不把她的卵移出来，带着她一起死就好了。”阿娜特安慰了一句——如果这称得上安慰的话。
赫莱尔偏了偏脑袋，很有点可爱，“你在发呆吗？”
“你说还会再生……”舒熠然深吸一口气，“那你觉得这是为什么？一般来说，这并不合理对吧？”
“你在试探什么呢？直说就好了，我虽然想不起来你是谁，但总觉得你很亲近，特别亲近，我们以前的关系肯定很好。”赫莱尔巧笑嫣然，“不止是耶梦加得，我也会再生啊，留在这里的人都是某种意义上的死人，在这个地方，只有死人才会一直活着。”
“这个地方……”
“这里是应许之地。”
应许之地，一个来源于圣经的典故，那是美好宽阔流淌着奶与蜜之地，甚至在现实里有差不多能对应的土地，但舒熠然一直把那当作神话故事来看待，大概只有疯子才会把宗教典籍里的传说当成是事实。
“地方差的有点远吧？”说话的是诺诺。
赫莱尔抬眼，看了看诺诺的眼睛，“应许之地，是一个在预言中的地方，这里活着的都是死人，被结束的都是未来。”
“感觉像是字谜。”舒熠然评价道。
“不理解很正常，很快你就会看到这个地方真实的样子。”赫莱尔说，“我们来说说正事吧？”
“正事？你刚刚说的重要的事？”
“不是，我刚才急着走是因为时间要到了，我也好，康斯坦丁也好，我们打了一架花了不少力气，不想重生的话得返回祭坛一趟。重生有可能会丢失一部分的记忆，包括关于进入这里之前的记忆，忘掉了就再也想不起来了，所以我认不出来你，感觉挺糟糕的。但不打也不行，只有消耗掉体内的力量才能从祭坛汲取新的能量，过于陈旧的力量也可能会导致重生，所以我和康斯坦丁偶尔会这样活动一下筋骨——帮那些人类不过是一种调剂，就像你们下象棋的时候会一方执红一方执黑一样，反正他们也会复生。”
“听上去你们像是被圈养在这里。”
“或许吧，我们都是被这个地方所诅咒了的人。”赫莱尔轻笑了一下，她看向诺诺，“说回正事，这个小姑娘有一双神赐的眼睛，对吗？和二十年前那个人一样……差不多是二十年吧？也可能更短点。”
“你见过二十年前拥有未来视的人？”舒熠然没忍住问。
“未来视？是个好名字，之前那个人好像也是这么说的。”赫莱尔用食指搭在光洁的下巴上，“她挺厉害的，可惜光凭未来视是走不出这场梦境的。”
“梦境？”
“只有梦，才会像这里一样荒谬，连龙王都会觉得荒谬。”赫莱尔说，“这里是最后一代的黑王陨落的地方，但这个地方的历史比那还要久远，在很久以前，这里就有了应许之地的名号。”
“应许之地，到底得名于什么？”
“失去一切的人，让神都觉得有愧于他的人，到这里来，能在这里得到虚假的永生。”赫莱尔自嘲，“但我们这样的被动留下来的影子，只会觉得这里像是个地狱。”
“为什么？”苏茜忍不住问。
“因为这里的空间一共只有三十七个，每一个空间的每一个角落我都熟悉它们的样子，在这里的人只能在这三十七个空间内游荡，无论怎么死亡都会再生，再生就会损失记忆甚至是力量，直到像个游魂一样一无所知地游荡着，等待着下一次的死亡。浑浑噩噩，一点新鲜的东西都没有，所以我对二十年前的人记得那么清楚，因为她是唯一没有留下影子的过客，但她死在了这里。”
说到这里，赫莱尔又看了一眼舒熠然，“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但是在这里，又显得很新鲜。”
舒熠然不知该说什么，此时赫莱尔却突然抱住了他，动作很快，赫莱尔像是小猫一样在舒熠然的胸前蹭了蹭，甚至于伸出舌头舔了舔耶梦加得造成的伤口，感受着他皮肤的温度和血的味道，露出了一副满足的表情。
“不是，你到底在干什么？”舒熠然觉得有点难绷。
“我是个死人啊，死人任性一点怎么了？”赫莱尔理不直气也壮，“你知道我在这个鬼地方徘徊了多少年，才遇到一个从灵魂上让我觉得亲近的人吗？说不定我们前世是情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