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坑谷很大，简直像是一个翻版的夜之食原中心汇聚游魂的平原。
这地方的地面蕴含着许多森寒的气息，明明“太阳”还挂在天上，但阴冷的和黄泉国度有的一拼。舒熠然不喜欢这样的地方，给人的感觉像是被夷平了的坟场。
越往里走，附近的元素就越是活跃，气温会在空旷的地方出现断层，有时一步前还是正常的阴雨天的体感，一步后就冷的滴水成冰，再走两步又恢复了接近夏日的温度，普通人在这里必然很容易感冒。
同时活跃的还有精神元素，连舒熠然都会受到影响，有时他会觉得身边彷佛下起了血雨，有时他会觉得黑色的尸骸从坟墓中爬出来，但细看之下这些景象又都消失不见。
“真是个见鬼的地方。”诺诺也吐槽了一句，她大概也看到了幻境，要不是两人的血统够高，神经大概都会被干扰的站都站不起来。
前方的土地颜色发生了改变，从阴森森的黑土自一条线起泾渭分明的变成了灰色的土壤，舒熠然试探着走了上去，周围的景色骤然一暗，太阳的光被逐渐黑下来的天幕所遮掩，绚烂的光带贯穿了黯淡的天空，那是横亘在夜空的银河。
又是幻境，这里的精神元素以固定的印痕停留了不知多久，舒熠然很确定自己还站在刚刚的位置，但视觉上却是星光如瀑，它们充斥了视野里的整个天空，而且还在变得越来越明亮。
同时也越来越大。
舒熠然惊愕地发现那些星辰似乎正在靠近地面，不过在夜空中发光的都是恒星，恒星要是化作彗星坠落能以引力扰乱整个星系，这里的幻象也没有离谱到这个程度。
那些星辰的幻影没有砸在大地上，而是彷佛落入了水中一样，光影逐渐开始扭曲放大，周围的天地都在摇晃，好似水面被落进来的石头扰动。
这一刻星河溅落，美的令人窒息，然而舒熠然却死死盯着那些扭曲的光影，看着阴影的线条从星河间蔓延出来，在时间和空间的缝隙里肆意生长，最后像是一颗树一样以并不惹人瞩目的方式占据了整个背景，它的虚影很暗淡，但要是着眼于它，那些星辰就像是挂在了这棵树上。
这一幕像是特效电影里制作出来的画面，刚刚明明已经见过大的不可思议的枯朽的世界树，能让电影里的金刚都显得像是刚刚出生的幼崽，但这道影子反而更让舒熠然觉得震撼，生于星河，撑开宇宙。
宛若神话再现。
舒熠然花了一点时间从幻觉里挣脱出来，脚下灰白色的垩壤细腻的就像沙子，周围依然天光大亮。
“你刚刚看到了吗？”舒熠然看向诺诺。
“看到什么？血雨还是冰川期？”诺诺问，“这里到处都是幻境。”
那么诺诺没有看到那星河渐落的幻觉，这也是有可能的事情，毕竟精神元素的领域是很混乱的，历史上只有黑王和白王有能力完全掌控它。
舒熠然很好奇世界树到底是什么东西，刚才的幻境究竟只是象征还是某种意义上的真实写照，他想起了太阴说过的话，龙族曾经的文明或许比想象中的还要辉煌。
不远处是残缺的金属碑群，在阳光下像是星海流淌在大地上，舒熠然对这些碑体显然更感兴趣，凑上去仔细观察，上面往往都会以纹画和铭文的形式记录过去的人眼中的历史，不一定客观真实，但一定比后世者更接近真相。
“上面都写着什么，我们的考古学家？”诺诺懒得自己去看，舒熠然在学生里绝对称得上半个专家。
“于星流中不朽，自时光中长存。”舒熠然一小段一小段地解读着自己能够确定的部分，“奠念辟万世者，阴阳轮转，火种不熄。”
“这是祭神用的？就像是经幡？”
“对，只是他们祭奠的不是神佛，而是某个人，给文明带来火种的人，就像是希腊神话里盗火的普罗米修斯，或是中国传说里的燧人氏。”舒熠然的心情有些复杂，这里的信息比他之前从阿娜特那里得知的要复杂许多，“但是在这里立碑的应该都是有爵位的纯血龙类，碑文上有标明立碑者的地位，龙族也有盗火的传说吗？”
阿娜特之前提到过普罗米修斯，舒熠然的灵魂里有很大一部分都来源于那个人，但是普罗米修斯是属于人类文明的传说，在夜之食原里，他们祭奠的也是人皇，这些碑文却是龙留下的，之前也有龙王祭奠过辟万世者。
龙族没必要祭祀人皇，他们祭祀黑王才是更合理的，毕竟黑王是龙族文明中最绕不开的存在，可以说龙族就是因为黑王而存在的。
“或许龙族文明也有刚刚进化而来的野蛮时期呢，毕竟这样更符合进化论。”诺诺不知道舒熠然所想，提出了一个表面看上去很合理的猜想，“上面还有其他的内容吗？”
“大多数上面除此之外没有很具体的描述了，都是带有些神秘色彩的形容和推演。”舒熠然观看了好几个金属残碑，“不过有一两个碑上提到了这个地方，说这里是规则轮回的地方。”
“听上去像是什么神话民俗的设定，比如《封神榜》什么的。”
“龙王们总是从茧里复生归来，这里的人也自祭坛中重生，轮回其实是个很广泛的形容词。”舒熠然说，“就像预言中说黑王注定将要归来，那一天便是诸神的黄昏，世间将被死者所占据，有人认为那就是龙族文明中对于轮回的解读。”
“你相信预言？”
“许多人都相信预言中的事情会发生，但没有人觉得自己知道最后的结局，编制命运的三女神最终也会死在命运之上。”舒熠然只是说，“如果黑王注定要重回人间，那我们就把他重新送回地狱里去好了。”
“是你的风格。”诺诺笑了笑，阳光下她的眼睛漂亮的像是红色的玛瑙，倒是很搭配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