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需要代价的是什么事？”舒熠然问，“耶梦加得吗？”
“对，毕竟哥……你做得挺狠的嘛，连茧都打碎了。”阿娜特说，“不过我也理解，毕竟你当时正面觉得打不过她嘛，好歹是个初代种。”
“你不必要这么做的。”
“可是我想，以后总要有人，能陪在你身边。”阿娜特微笑，“人类的寿命是很短暂的，而我可能会比他们还要短一些。”
舒熠然看着她的眼睛，那红色的瞳孔里像是映照着整个世界，但细看又只有舒熠然一人的身影
“哥哥，不，我哥还在这里躺着呢，这么叫你总觉得不太吉利。熠然。”这是阿娜特第一次直呼舒熠然的名字，“我们总有一天是要别离的，不管因为什么，我和这个地方的另一个我其实是一样，只是一道影子，我很高兴陪了你这么久，接下来也还有一定的时间，但我总有一天是会消散的。”
“……我真的不觉得我是曾经的那个普罗米修斯。”舒熠然只能这样说。
“那你就当是妈妈放心不下孩子吧，毕竟我看着你成长了快二十年呢。”阿娜特开了个玩笑，随后她本来就很淡的投影消散掉，只剩下舒熠然扶着龙尸冰冷的面骨。
“阿娜特……巴力……”舒熠然轻轻念着这两个名字。
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他在即将松手的时候，指尖传来一丝丝过电般的细微触觉，舒熠然犹豫了一下，把脸贴在了上面，就像刚刚阿娜特做的一样，只是阿娜特是没有实体的，她或许忽略了什么。
确实有什么东西，像是一段信息，蕴含在很深的地方。舒熠然认真去听。
“……做到了吗？”
只是几个字，用龙文留下的字，要不是舒熠然的血统够高大概都听不懂。
做到了什么？舒熠然不太理解，阿娜特之前也不知道巴力就是最后的黑王，她没有这一段的记忆。
“你想听听这龙还有没有心跳吗？”诺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还是说你比较好上百米的巨型尸骸这一口？”
舒熠然重新站直，“你那边找到什么东西没？”
“没有，侧写什么都测写不出来，信息太少了，我掌握的是未来视又不是时光回溯。”诺诺有些泄气，“你呢？趴上去是因为能听到什么吗？”
“做到了吗？”舒熠然复述，“大概这四个字。”
“哦，听上去倒很有帝王最后时候向苍天发问自己一生功过的味道。”诺诺一针见血，“莫非这是黑王不成？”
“可能是。”舒熠然转过头去，“没线索就继续往前吧，在这里留着也没意义。”
诺诺是很敏锐的，她眨了眨眼睛，从舒熠然的反应里她就知道自己大概猜对了什么东西。
“真是黑王啊……如此悲凉么？”
———
零走在坟场里。
确实是坟场，周围都是两到三人高的介于塔和柱子之间的青铜造物，并不大，但是上面都铭刻着复杂的雕画，它们错落有致的排开，露出下方黑色的金属一样反光的土地。
零偶尔会用镜瞳去看看上面写着的内容，都是生平，龙的生平，这里埋葬的都是龙类，以人类身形下葬的龙类。
那应该是一场战争，文明终结的战争，就像神话里说的那样，神之间的战争终结了神的国度与文明，只留下了荒芜而冰凉的墓碑，哪怕是零这样的过路人，也不会特意去记住那些牺牲者的名字。
这片坟场很大，甚至中间还有一条河流过去，这条河穿透了空间，流向不知名的湖或者海，河水冰凉，其中看不到一点生机。
在这片天地里，一切都是死去的，除了零自己。
走了很久，那些青铜的墓碑终于是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塔，高塔像是要没入云端一样，塔后是嶙峋的龙骨，被铁链束缚着贴在大地上，它们都死了，只剩下庞大的骨架，但又宛如随时会升天而起，或许铁链的作用就是为了防止这些神话生物从地狱中归来。
零在龙骨下穿过，镜瞳刻印着那些龙骨上的纹路，那并不是什么蕴含力量的龙文，而是元素侵蚀留下的痕迹，或许这个世界上只有龙王和镜瞳的拥有者能解析这样的痕迹，这就是世界本源的一种体现形式。
龙骨的墓葬之后，一个巨大的悬崖出现在了平原的边上，落差看上去甚至有好几百米。零借助镜瞳向远方眺望，看到了很遥远的地方有个更矮的山崖，这里像是一个圆形的天坑，直径超过十五公里，零所在的是最高的一面。对面的地势更矮一些，但隐约能看见遮天蔽日的巨物在更远的地方，像是撑起了整片天空，那边就是被巨物压沉下去的。
那就是世界树的遗蜕吗？
零在进入这里之前知道了一些情报，包括部分区域可能带有辐射，以及这里面有世界树的旧体，大的不可思议，像是向四周延展开的科幻里的太空电梯。
这一侧的山崖上挂着无数的铁链，其实只是看起来像但并非铁制，这些链子用的都是黑色的“死亡”金属，属于炼金术的产物，无法感磁，零找了一条看起来很牢固的链子，慢慢向下爬，这里并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通到下方的天坑里。诺诺应该在另一边世界树的方向，这是之前苏恩曦推测的，至于舒熠然倒是不太清楚。
坑谷的下方依然是死寂的一片，黑色的金属残骸半被掩埋，露出一些锋利的棱角，这里曾经有很辉煌的建筑群，如今只剩下像是被爆破过的残垣断壁。零倒是知道，这是所谓的新宫，黑王最后的寝殿，刚刚修好没多久，就已经成为了历史的劫灰。
当时的人们举着火把带着长矛冲进来，言灵的力量点燃了整个寝殿，他们欢呼着嘶吼着，庆祝曾经的统治者的陨落，庆祝属于他们的新时代的来临。
人想要成为神，就要先把过去的神杀掉，而他们也是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