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光污染的时代,星河从天穹上贯穿而过,无月的晴天总是很美,但只有不为生活奔波的人才有资格停下来欣赏它的美。
许多道细碎的光线划过夜空,每年都如此,放在后世这是著名的英仙座流星雨,放在这个时候,这便是七月流火的一种写照。
男人风尘仆仆地闯进客栈的房间里,里面还坐了三男一女,三个男子都很年轻,只有不到二十岁的样子,女人则带着面纱,看上去很神秘。
“东厂将从白山里挖出来的东西送到了自己的据点中,他们不理解自己到底找到了什么样的魔鬼。”男人摘下斗笠,“如果让她彻底恢复力量,京城的这些人都将成为龙王复苏的祭品。”
“消息准确吗?”唯一的女子问道。
“准确,探子报过了,那魏忠贤碰了他不该碰的东西,从长白山下带回来了真正的龙类。”男人说,“如今他自认为权势滔天,已经不把对神鬼的尊敬放在眼里,只妄想自己成仙。”
“每个朝代都有这样的人,所以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众人中最年轻的男孩接话,“无论如何,所有想要返回人世的龙都得死,各位有意见吗?”
“没有。”所有人异口同声,他们的年岁都不大,来自于不同的家族,前两百年时局艰难,就连这些家族也不得不聚拢抱团取暖,但真正面对龙类时却从不退缩。
不过也或许正因如此,他们才沦落到不得不抱团取暖的地步。这个世道,牺牲者往往并不意味着得到回报。
“先让各家的探子去找找准确地点,我们伺机而动。”有人提议道,“东厂里应该也有混血种的存在,所以才能把真正的龙从上白山带回来,那些人可能不会那么好对付。”
“混血种并不可怕,可怕的只是那个龙类,我们都是天字血统,但也不代表我等都能比肩汉高祖,可斩次代种级别的龙类起家,被传为斩蛇获剑。”还有人说,“如果不能做好万全之策,或许会出现死伤的情况,甚至是猎龙失败,导致京城……生灵涂炭。”
“你是怕了吗?”女子淡淡地说,“怕了就滚回去,去找各家的老人,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未行事先考虑失败,会让自己变得畏手畏脚,这样的人我反而信不过。”
“怕了的人不会出现在这里,顾妹妹言重了。”带回情报的男人说,“我已经让下人把信送出京城了,在支援到来之前,我们得把那条龙钉死在这里,如果对方没有反应的话,我们不要轻举妄动。如果因为我们和东厂的争斗使得古龙脱困,那才会是大麻烦。”
这人显然有些威信,没有人对此再发表异议,这里的人其实都算得上是年轻人,血统不凡,抱负远大,怀着流传了数百年的理想与传承,觉得自己就该做出些与众不同的事情来,并愿意为此承担风险。他们是理想主义者,每个时代的人民都需要这样的理想主义者,来披荆斩棘。
流星从夜空中划过,送信的人绕过宵禁出了京城,只有混血种才能轻松地躲开禁卫,他们离开了京城,在流星之下融入夜色中,他们同样来自于流着龙血的世家,带着满腔热血和不屈的信念。
但是这一切的种种,在出城之后,和他们的人一样像流星般消散,再也不见,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不会有人从京城外来,也不会有人能从京城里出去。
这个世界所展现出来的舞台,只有一个京城那么大,一切在京城里都是正常的、自洽的、有真实映照的,但在此方之外,只有雾一样的虚影,与梦一样凌乱破碎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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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诺寻找到的落脚点,是一处暂时没人来的仓库,京城的客栈都需要路引才能入住,所以哪怕诺诺搞了钱也没法使用。
这种仓库是最好的落脚点,只要善于溜门撬锁,就很好进入,而且晚上绝对不会有人来。
诺诺点燃了仓库里的备用油灯,抱着零坐在星光下,这是她头一次有撸“猫娘”的机会,感觉和普通的猫摸上去没什么区别,一样的顺滑,只是心理上感觉格外刺激。
而零被这样对待了一天,已经有点习惯了,现在两人——或者说一人一猫——一整天下来一天粒米未进,但饥饿的程度和进来之前差的并不多。
这点对于普通人来说不好判断,但对于混血种来说,对自身的身体状况还是比普通人强上许多的——已经变成猫的零除外。
“这个地方的一切都很真实,找不出什么破绽。”诺诺一边给零顺毛一边说,“连那些人的心理活动和行为逻辑都很真实,侧写也找不出什么破绽来,这不是能伪装出来的,这里更像是对真实的历史的写照和模拟——但就连京都那个地方的记忆空间,里面的NPC都会出现逻辑问题,晚上还会彻底停止活动,但这个地方,就连晚上都是正常的,包括那些夜晚巡逻的士兵和在家里睡着的普通人。”
之前诺诺在刚开始宵禁的时间段出去了一趟,躲开那些巡守的士兵和锦衣卫,观察普通人和城防军在晚上的表现,发现每一个人都是正常的、有逻辑的,每人都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没有丝毫异常之处,就像是真的穿越到了古代一样,连那些最底层的人的家庭琐碎和爱恨情仇都是完整的,诺诺偷听到了好些人的谈话,侧写出来也完全正常。
“呜喵。”零低低回应了一声,她仍在适应这具作为猫的身体,还没法做到像是真正的猫一样运动,毕竟无论如何人的神经思维都很难适应这样的躯体,这让她一整天都显得昏昏欲睡,倒是显得更符合猫的天性了。
所以对于诺诺的“蹂躏”,零也提不起什么精神去拒绝,这让诺诺更加有点爱不释手的味道。
现在的客观问题就是零变成猫后诺诺基本上等同于一个人在行动,所以她想和舒熠然会和,但直觉告诉她,这恐怕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