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随着城门被打开,京城附近又恢复了该有的繁华。
诺诺用她的侧写能力和已经快要融入当地的交流能力给自己和零整了点儿吃的回来,她完全不在意于幻境里吃饭这件事,不然她在京都记忆的时候早就重开了。
又耗去了整整半天,完全没找到和龙类或是舒熠然相关的线索,这座京城显得很平静,但诺诺心里的不详预感却越来越重。
这就像是海啸,海啸之前海水退的越狠,最后的潮峰就会显得越大,诺诺拥有未来视之后总有种近乎通灵的预感,在红井那么危险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不会死在那里,但是在这个地方,她却有了一种从心里发凉的感觉。
就像是命运将至,谁都无法逃避。
“喵。”零缩在诺诺怀里,不轻不重地叫了一声。
根本不需要零的提醒,诺诺已经注意到了街上走过去的人,虽然看起来成熟了一些,但依然能辨别出之前远远所见过的少年的脸庞。
据舒熠然说的,这是康斯坦丁,但在这里,他像是一名年轻的官员。
本来一无所获的诺诺立刻跟了上去,与其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逛不如主动出击,哪怕对方可能是一位龙王。反正这里是虚假的世界,本来尼伯龙根里就有康斯坦丁的影子了,这套娃的龙王又能有多强?
诺诺远远地跟着对方,一直到城西的住宅区,他应该不是什么很大的官,没有得到分配的官邸。这样的小房子诺诺不方便进去跟踪,于是她急中生智,把零放了出去,一只站在墙上的猫,就算被发现了应该也不会引起怀疑。
李承回到家就展开了画纸,研墨作画,像是一介有闲的普通书生,零趁机溜进了屋子里,以猫的视角观察着这处地方。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屋内的陈设并不多,墙上挂着两幅字,一些画卷被堆在床头边,文人气息浓郁。书架上都是些线装书,有些看封面就知道用纸不错绝不便宜,零甚至连床底都看了看,除了一双鞋子没有发现其他的东西。
龙王的住宅竟然如此简朴,是因为他还没有觉醒作为龙的记忆吗?
零正这样想着,突然发现自己被抱了起来,她还没完全掌握好猫的身体,感官远没有真正的猫那样敏锐。
“乖。”李承摸了摸零的后背,“陪我待一会儿。”
零一动不敢动,因为她看到了李承的黄金瞳,完全是纯净的溶金色,瑰丽万分。
李承把零放在了外间的桌子上,持着毛笔直接在零旁边开始作画,他的画工很好动作也很快,没过多久上面的水墨人物就已经有了雏形,随后又是几分钟勾勒,他画的竟然是个抱着猫的女孩,眉眼间带着几分灵动和狡黠。
全程零都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但她确信自己和诺诺完全是在这位君主的眼皮子底下跟踪,甚至显得有些可笑。
“去这个地方。”李承说,他抽出一张宣纸在上面写了个
零叼走了这张纸,虽然她不清楚康斯坦丁为什么要帮她们,但是在这个和情报中完全不同的幻境世界里,发生什么好像也都不奇怪。
等零跳走后,李承起身把画挂在了阳光下晾晒,微风吹过,让宣纸像是旗帜一样招展。
光线透过,岁月的痕迹突兀地爬上了画纸,像是上百年的时光流逝,画上原本是活泼的女孩,却在阳光下变成了少年,他面色乖巧沉静,身边跟着一条收养来的流浪猫。
———
舒熠然睁不开眼睛,或者说她无法调动身上的任何一块肌肉,但是疼痛依然通过神经系统传到了他的感知里。
这不是他的身体,舒熠然很确定这件事,他现在对于己身的掌控程度和熟悉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人类极限,但这具身体……似乎太过幼小了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由远及近,听声音是三个人,步伐有些细碎,像是女人。
舒熠然突然看到了东西,他明明没有睁开眼睛,却终于体会到了眼皮向上,外界的样子慢慢被大脑所接受的感觉,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只是共享了这具躯体的感官,但是无法控制任何事情。
可能,就像平时的阿娜特的处境一样,是这种宛如被压制在潜意识里的人格。简直就像是被束缚住的蚕,难受的感觉从心里不断泛上来。
这么多年以来,阿娜特一直都是这样的体会吗?
“好美。”舒熠然听见了有些尖细的赞叹声。
“不愧就是幼神啊。”另一人回应道,“按照厂公的吩咐,把需要的东西采集走,注意止血,千万别让她死了。”
幼神、厂公,舒熠然的思维还能转,这里是梦吗?关于天启年间的梦?根据之前在长白山找到的清朝的记载来看,捕获的幼神是……耶梦加得吗?这具身体是曾经的夏弥的?
本身全身上下就已经很疼了,突然更加尖锐剧烈的疼痛从腰间传来,舒熠然都有种眼前一黑的错觉,他听见了从这具身体的喉咙里传出来的声音,那是女孩痛楚的嘶鸣,像是濒死的幼鹿。
水被灌进了喉咙里,动作有些粗暴,幼神咳嗽起来,她有自己的意识,这道意识牢牢地把舒熠然压制住了,舒熠然连眼皮都控制不了,只是共享着身体上的痛苦,似乎还有不断从心底蔓延上来的负面情绪,那种情绪简直要把他淹没掉。
这是属于耶梦加得的负面情绪,她还没有以前的记忆,只是一个无知的孩子,是所谓的“幼神”,却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除了血,还需要一点神的骨头。”为首的大概是个太监,“不能太伤到她的形体,就髌骨吧,正好可以防止她逃跑。”
下一刻刀锋从耶梦加得的膝盖处切过,剥开血肉,开始切割软骨,剧烈的痛感让她发出了惨叫。
舒熠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但他控制不了这具身体,强烈的负面情绪侵蚀着他的灵魂,他始终无法从这个幻境里挣脱出去。
整个世界的阳光,似乎都在这一刻黯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