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黑色的城，残破如墟，满是沙尘。
舒熠然咳嗽了几声，感受着身体重新回到自己的掌控，他站在城市的残垣断壁之前，身边站着银发赤瞳的少女。
“超级言灵的释放，代表着那一段回忆的终结。”阿娜特双手背在身后，“但我额外送你一个梦境，也只有在这个地方，我才能做到这件事情。”
“为什么要在这里？”舒熠然莫名的有些紧张。
“因为我有一部分灵魂是在这里消散掉的，很多都找不回来了，但还有一点碎片留下，灵魂里就有记忆。”阿娜特抬手指向黑色的城市，“我想和你分享我的过去。走进城里，那就是我曾经的梦。”
舒熠然点了点头，他独自向前迈步，在跨过黑色的砖石后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真是傻子，都说了是我的记忆里，也不想着拉着我一起进去。”阿娜特叹了口气，随后身影缓缓消散，像是烟尘。
天光是炽白色的一片，连云朵都很稀少，但却无法为这片大地带来一点暖意。积年的冰雪沉积在海面上，冰川巍峨着耸立，地衣之类的植物掩藏在雪沙之下，看不到几星绿色的存在。
这里，是人类活动最少的区域之一，是世界上环境最苦寒的地方之一。在这里，长达数个月的持续光照也无法让任何乔木树种生根发芽。但是就在这北冰洋上，生命在这片白色的地狱依然延续着。
传说中的圣诞老人就住在北极的荒原上，每年圣诞节他会穿着一身绿色的御寒衣服，驱赶着九只驯鹿带着装满礼物的大口袋出发，给每个住在有烟囱的房子里的小孩送上礼物，装进他们壁炉前的袜子中。
不过现在连芬兰的罗瓦涅米村庄中持有执照的圣诞老人都换成了红衣服的胖子，北极圈就算真有一个原谅色的瘦高个老头估计也没人认识了，更难得有烟囱给他用来爬。
站在陆地的边缘，举目望去冰川的尽头是浩瀚的大海，阳光下浮动的冰山在天际线上熠熠生辉，水波上荡漾开温暖的金色纹路。黄绿色的耐寒草甸从泥土下微微地延伸出来，斯瓦尔巴罂粟在石缝中生长出小小的浅黄色的花苞来。
“接下来的路，你得自己走了。”阿娜特嘱咐着说，“现在是一年里天气最好的时候，你的血统被我活化过，还有地图，能走到南方温暖的地方去。”
“是，谢谢您。”金发的女孩恭谨地说，感激的神色溢于言表。
“各取所需，我要找那位谈个交易，而你想活下去，这是个很好的愿望，霍尔金娜，对大多数人来说，没什么比生命更加重要。”阿娜特微笑，“更何况我还需要你去帮我做事。”
“必将全力完成您的嘱托。”霍尔金娜深吸一口气，“那些留在黑天鹅港的人……”
“霍尔金娜，在这个世道，顾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阿娜特告诫道，这次她的语气严肃了几分。
“……完全明白了。”霍尔金娜低头说道。
———
黑天鹅港。
这本该是个普通的夜晚，但就在雷娜塔将要睡着的时候，阿娜特已经一把拉开了雷娜塔的铁门，招呼着她出来。
“上次给你的棒棒糖味道怎么样？”阿娜特边问边把几颗用彩色的塑料纸包裹的硬糖递过来，“我这有点新的。”
“谢谢。”雷娜塔细声细气地说。
“不客气，毕竟长的可爱的女孩子是会有特权的。”阿娜特笑了笑，“今晚我和那个人说好了，我们最后说会儿话，今晚之后我就要走了。”
“走？”雷娜塔有些懵懂。
“你和他打算在圣诞夜逃出去吧？祝你们顺利。”阿娜特摸了摸雷娜塔的头，像是姐姐安慰着妹妹，“我在这里可是自由的，想走随时就能走，就像我来的时候那样。我原本多留一会儿是想看看他到底打算怎么做，可我现在有点事情要去处理，霍尔金娜帮我找到我要找的东西了。”
“霍尔金娜？她还活着？”雷娜塔惊讶。
“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我只是顶替了她的身份进入到这里而已，又不需要杀了她，反而我会给她自由。”阿娜特用指节敲了一下雷娜塔的额头，“早知道你这么可爱，或许我当时就选择你了。”
“谢谢。”
“又谢什么？谢我没有选择你？”
“谢谢你说我可爱，被人夸奖是要道谢的。”雷娜塔显得有些局促。
这次阿娜特沉默了一会儿，直接拉起雷娜塔的手，“走，我们去高处看看。”
她们走进港口那间小小的教堂里，阿娜特带着雷娜塔“走”到了教堂的顶上，阿娜特踩过的地方空气都变成了砖块似的实体，而雷娜塔一路上都感觉自己随时会掉下去，显得有些心惊胆战。
不过上面的风景也美的让人炫目，嶙峋的冰山矗立在远处，像是在黑暗中雌伏的巨兽，从极地漂来的巨大冰壳缓缓地从海面上浮过，中间裂开了巨大的冰峡，中间是幽蓝色的水道，星辰在水道中闪烁。
“我记得你的生日就是圣诞节那天，那时候我已经走了，而你将随着一位暴君走上对抗世界的道路，或是被他利用完后就抛弃。”阿娜特说，“我提前送你一个礼物，这个礼物或许有一天能帮上你的忙。”
“什么礼物？”雷娜塔小心翼翼地问。
阿娜特抓起雷娜塔的手，“这可能会有点疼。”
她用手指拂过雷娜塔细嫩的手腕，那里的皮肤自然而然地分开，像是被刀子切过，锋锐的疼痛让雷娜塔打了个哆嗦，但她忍住了没有发出声音。血没有涌出来，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封堵在了血管里。
“我现在越来越喜欢你了。”阿娜特说，她取出一枚蓝色的海一样的珠子，将它按在了零的伤口上，于是这枚珠子像是融化一样渗了进去。
“有一天，你能用镜瞳反过来看见你自己身体中的它的时候，你就能利用它了。”阿娜特说，“它会帮你一个忙，但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去一个地方，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