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饿了。”
零突如其来的说话声把路明非拉回现实，他一脸错愕地转过身来，就看见零直视着他的脸认认真真地又说了一遍。
“我饿了，有吃的吗？”
路明非没办法，只能回答道：“我这就去买。”
“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想吃点东西。”结果陈雯雯站了起来，“孟华，你有什么想吃的？”
“啊？”这一下连赵孟华都懵了，陈雯雯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不用站起来。
零看了一眼陈雯雯，什么都没有说。
路明非胆战心惊地跟着陈雯雯去肯德基的方向，他不清楚这位是打算干什么，结果路上陈雯雯倒是先开口了：“以前文学社买东西的时候也常常是我们两个去的。”
这种带着点儿回忆的口吻让路明非更懵了，该想的不该想的一下都冒了出来，现在他有点摸不清陈雯雯的路数，这就像是周瑜拉着蒋干讲述过往的情谊……不是要设陷阱就是有更大的图谋。
“你是我亲自邀请进文学社的，其实最开始我是觉得你呆呆的应该很喜欢读书。”陈雯雯继续说，“后来我觉得你这个人挺好的，虽然你大部分时间看上去有点颓，但是你很善良。”
路明非心说这怎么开始发好人卡了，嘴上只能打着哈哈。
“善良是个很好的品质，可女生们不一定会因为这个品质就喜欢你这个人。”陈雯雯话锋一转，“我以前不敢和你说这话的，因为说出来怕两个人都会很尴尬，毕竟你没有主动提过这件事。可你现在不一样了，那个俄罗斯女孩子看上去很好啊。”
“不是，你可能误会了。”路明非想要解释。
“她说她饿了，可是你没有问她具体想要吃什么，而是直接来买了不是吗？”陈雯雯微笑，“我和赵孟华也是相处了好几个月才有这种默契的。”
路明非想说这是自己经常和零搭伙吃夜宵搞出来的，有时候还带着死皮赖脸的芬格尔一起，但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你就当是我自作多情吧，反正我觉得你现在比以前成熟了好多，至少在气质上是这样。”陈雯雯说，“青春年少的时候谁都会有懵懂悸动或是不明所以的情绪，可在你的脸上没有那么多了，你好像只是怀念过去，但其实并不想回到过去。”
陈雯雯这话很委婉，但是路明非是懂了，其实女孩子们心思远比男生要细腻，要没有人喜欢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以前的陈雯雯不说是因为不想让自己和路明非都觉得难堪，更不想表现得自作多情，路明非一直把这份心思藏着陈雯雯也就不会表露出来，她心思敏感，不想在毕业前闹出任何的不愉快来，大家都是同学兼文学社的好友，这样的关系就挺不错的。
只是这样敏感细腻的女孩子，其实不知不觉间会给人萌生不该有的希望，她对谁都这样温和客气，又从不主动挑明拒绝，缺爱的孩子就会本能地依赖上去。
路明非也觉得自己进入卡塞尔学院后成长了许多，毕竟师兄师姐这么优待他，他也不能总是那副不成器的样子。
“进入大学总是要学点东西的，不然进入社会的大染缸就给淹死了。”路明非说，他突然有些难过，因为他终于意识到过去的一切都总是要改变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会随着时间而流逝。
他以前看《高达SEED》，被命运锁定的少年基拉·大和登上了高达，从强袭高达、自由高达一路开到强袭自由高达，拯救了世界，成为了宇宙的英雄，还有绝世美女倒贴，可是他总觉得男主角死掉了，他登上高达后失去了曾经那么喜欢的芙蕾和16岁以前的全部人生，只剩下救世主的闪光躯壳。
可是人终究是要随着时间改变的，只有孩子才会停留在原地，他路明非也改变了那么多，他见过了战斗和死亡，甚至亲自参与其中，是不是可以说曾经的路明非也死掉了呢？他在雨夜中扣动狙击枪扳机的时候，这个世界就已经和那个纤细的少年所想的不一样了。
路明非也不愿意回到过去了，他是舒熠然带出来的人，不能还是原来那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所以说明非你长大啊，更像是个成熟可靠的人了。”陈雯雯细声细气地说，“那个女孩子很好，不要因为一时看不清自己的心就错过她哦！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那些只是旧梦而已，每个人都会有新的开始。”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肯德基的旁边开始排队点单，而路明非则是咀嚼着陈雯雯的话，过去的确实就像是旧梦，无法追寻，也不必追寻。他在夏天的隧道里困了好几年，难道还是因为贪恋那天的阳光吗？
路明非回过头去，看向远处坐着的零，恰好零也回头看着他，微微偏了偏头，其实冰山小女王也不完全是个乖乖的人偶，也会有很多属于女孩子的小动作，就像是猫一样。
只是她没有表情，即使盯着她看也分辨不出她心情地好坏，路明非总是觉得对她来说生活就是在时间里默默地走过，无所谓开心或不开心，喜欢或不喜欢。
说实话，路明非觉得她有点不可爱，但是至少在夜宵搭子这件事上，零是很称职的朋友，这样就很好了不是吗？
“谢谢你，陈雯雯。”路明非转过头来说。
“谢什么？只是我自己心思比较多喜欢说一些怪话，觉得不好听看在同学的面子上不要介意。”
“你说的都很有道理。”路明非却是说，“旧梦难追，对吧？”
“是啊，人生就像是渡河，每一艘船有每一艘船的风景。”陈雯雯偏头看过来，和那天下午她邀请路明非的神色一模一样。
但又截然不同。
其实陈雯雯没有变那么多，只是路明非的心境不再是当年的男孩子了。有些话就是要当事人来说开的，原本坚不可摧的自我迷宫也会出现薄弱的墙壁。
路明非觉得自己看到了隧道的出口，虽然还没有抵达，但总会走出去的。
“下飞机后，大家就以后再见了。”路明非说。
“嗯，再见。”陈雯雯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