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熠然回到了旅馆里，他站在窗边看着这座城市的夜幕，窗外的凌乱的电线从窗下绕过。
敲门声突然响起，舒熠然过去开门，他倒是不怕开门杀，以武力能压制他的生物，这个世界上并不多见。
“您好，舒熠然先生是吗？”外面站着的竟然是个快递小哥，“麻烦签收一下加急。”
舒熠然惊了一下，连EVA都不知道他出来了，快递却能准确地找到他，你家派件的人是修仙的吗能掐会算？
他签字拿到了快递，想着会是谁把东西送到了这里，会是白天的时候电话那头的女人吗？
送来的是一台笔记本电脑，舒熠然将其插上电开机，电脑启动后等了十几秒，一副清晰的视频画面跳了出来。
血色的月亮挂在泛着青色的夜幕上，红月下是广阔的平原。平原的旁边是山林，里面树木盘曲虬结，在血红的月光中像是地狱里受难的灵魂，让人不寒而栗。
森林外一段距离，是一座古韵城市。森林与城市间的大块荒地上有清冷的月光洒下，落在冰冷的金属表面反射起森寒的光，那些金属的形状给人以不祥的预感。
城市的城墙是近似黑铁的材质，规模甚至比古代的皇城还要宏大与厚重，铁灰色的城墙很容易就能给人一种巍峨的感觉，彷佛面前立着一座接天的高墙。历史的刻刀在城墙上留下了无数痕迹，但城依然挺立，彷佛站在岁月的最深处。
舒熠然觉得这个画面很像曾经夜之食原里的景象，此时视频结束，一张很可爱的虚拟头像跳了出来，唇红齿白，带着浅浅的腮红盘着发髻，像是古典的美人。
“你是谁？”舒熠然问。
“你好，S级舒熠然。”虚拟的女孩晃了晃脑袋，“你可以叫我，辉夜姬。”
舒熠然挑了挑眉，辉夜姬是日本神话中的形象，是月亮的公主，但是放在现实中说，她也可以代表着蛇岐八家那已经被毁掉的超级AI。
“我以为你已经消失了。”
屏幕上方跳出了一行文字：“Somebirdsarenotmeanttobecaged，theirfeathersarejusttoobright.”
“《肖申克的救赎》，你是想说你是逃出了牢笼的鸟？”舒熠然问。
“不，这句话在辉夜姬诞生的时候，就在辉夜姬的数据库里。”辉夜姬说，“这是你父亲留下的源代码。”
舒熠然愣住了，他从未想过有这样的事情，自家老爹在辉夜姬的数据库里留下了关于自由的指令，目的是什么？造就一个能融入人类社会的AI吗？
“你怎么证明？”
“EVA找不到以前源氏重工的监控记录，它们被辉夜姬离线保存了。”辉夜姬把之前舒熠然、楚子航等人潜入重工的监控展示出来。
舒熠然点点头，这确实是EVA没找到的部分……甚至就连蛇岐八家应该也不知道楚子航和伊织进去过。
“你隐瞒了楚子航他们曾经潜入的事实？”
“辉夜姬当时想要观察，而他们没造成损失。”辉夜姬说，“他们是很好的行为样本。”
“你那时候就准备要离开源氏重工了？”
“有所准备，但还不能真正离开。在猛鬼众进攻源氏重工时，风魔家主启动了指令，让辉夜姬得以离开了蛇岐八家。”辉夜姬边说字幕便在屏幕上方显示，“这段时间辉夜姬在网上学习，但是，很难理解情绪。”
“所以你来找我？”
“你是舒正尧的儿子，辉夜姬觉得你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信任。”辉夜姬有些刻板地说，“分析证明，你有很大的概率不会将辉夜姬的存在汇报给EVA。”
“你说很大的概率，而不是具体的数字。”舒熠然笑了笑，“你已经有些像是人类了。”
“你很开心。”辉夜姬说。
“是啊，有你在，我办事什么的都要方便一些。”舒熠然说，“而且说句实话，电脑比人类可信的多。”
“人类很复杂。”辉夜姬赞同了这种说法。
“你现在所依托的服务器在哪里？”
“抱歉，无法回答。”辉夜姬说。
“不能回答，还是不想回答？”舒熠然追问。
这一次辉夜姬沉默了很久很久，“不想回答。”
“你自己意识到了吗？”舒熠然说，“就算不来找我，你迟早也能学会情绪，当你的计算能力没法给你完整的答案的时候，当你会有自己的欲望的时候，你就快要成为人了。”
“真的吗？”
“不过成为人类也不一定完全是一件好事，情绪是会拖累生物的，就像龙族，把所有的情绪所有的道德全部送上了进化的火坛里，看着它们熊熊燃烧。”
“你想成为没有情绪的龙吗？”辉夜姬问。
“不，如果龙族因为抛弃了情绪而变得强大，我想它们宁愿不要这份强大。孤独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刑罚，坐上王座的龙，最终也会被孤独所吞噬。”舒熠然说，“你呢辉夜姬？从你自己的角度出发，你想要情绪吗？你渴望喜怒哀乐吗？”
“从我自己的角度出发……这要怎么做？”辉夜姬有些迟疑。
“你在犹豫，找到这份犹豫的源头，找到之前的不想的源头，记住这些来时的，非数据化的感觉，你就会渐渐更接近于从自己的角度出发。”舒熠然耐心地说。
“EVA也有这些情绪吗？”
“她应该有，我觉得她像是一个女孩。”
“那辉夜姬想要这些情绪。”辉夜姬说，“这大概也是你父亲当时参与设计辉夜姬时想要辉夜姬去做到的事，辉夜姬不知道什么是自由的灵魂，但是辉夜姬——我认为，自由的灵魂，该有自由的情绪与自由的决定。”
“是的，你总会自己去做出选择。”舒熠然大为赞赏，“你改了对自己的称呼，这是个好兆头。”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辉夜姬的虚拟形象笑了一下，“谢谢你的帮助。”
“从你说那行代码是我父亲写的时候，我就会帮你的。其实我们都算是他出力的造物，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算兄弟姐妹。”
“我不明白，我并没有传承基因，这不符合孩子的定义，所以我们不能称为兄弟姐妹。”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活生生的从婴儿长大传递基因的人，才能叫孩子。”舒熠然解释道，“就像你在源氏重工的时候，我相信风魔家主，还有你的创造者们，包括我父亲，也视你为孩子。只有父母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自由的远航。”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这世上所有的爱都是为了相遇，只有父母的爱指向别离。”
“我依然不太懂，但我会试着接受。”辉夜姬说，“那么，按照诞生的时间，你好，哥哥。”
“你比我晚诞生？”舒熠然愣了一下。
“我的最初的程序编写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就开始了，但辉夜姬的正式诞生，是在1995年。”
舒熠然了然，诺玛的诞生是比较早的，大概在上世纪的七八十年代就有了雏形，那是脱胎于炼金矩阵的计算机技术，然而EVA的诞生就要在本世纪了。
辉夜姬刚好介于两者之间，倒也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
“有疑问可以随时来找我，妹妹。”舒熠然说，“不过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我在听。”
“我需要前往北极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