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镇长过生日,焉能不来捧个场?”鹤语。
“我观诸位,身上分文不带,莫不是鬼狐的貂毛,秃尾巴的驴,分毛没有?”
“这位老兄说笑。此三尺的青锋剑,不晓得用了多少天材地宝祭炼而成。前半生他不知斩掉了多少青丝,后半生又不知熬走了几多白发。送与早镇长,还闲轻贱不成?”
众尔笑,各自奔去。
张灯结彩的早府,人来人往,低朋满座,高朋亦有之。
戏班子捣弄好,大伙儿点戏。
这头一班让早夫人点了个《女儿情》,第二班大少爷点了个《霸王》,等到第三班老爷子轻抿着嘴,点了一套《荆轲刺》。
晓得大喜的日子,戏班子来回劝了,奈何正主花钱你又怎敢说半个不字。
台下,早老爷子是喜看戏的。
看戏的时候他还喜欢喝燕窝,每次都是早夫人炖好了一勺一勺喂给她。
说到荆轲入宫献宝,缓缓张开地图。
秦王正喜,不曾想闪亮出明晃晃的匕首来。
登时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刚好演到撒手锏,这荆轲昨夜闹坏了肚子,脚下无力,慌忙摔倒,倒把匕首掷向了早镇长。
众人惊呼,这个梆子那个鼓,什么笛子冲头,一股脑停了住。
啪!
“好!”
早镇长倒叫了声好,让大家唏嘘擦了把冷汗。
“早珠,你干什么去?”
“坏蛋哥哥,我的小蜘蛛跑丢了,我得去找他。”早珠说。
“你不能去,外面这么乱!”
“我不管,你不让我去,我就叫你坏蛋哥哥!”早珠说。
“不能去!”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动静,早珠环视四周,坏蛋早清哥哥已经离去,哪里还有人在说话,不管了,先去找小蜘蛛。
“不能去!会死!”
为什么,为什么!
不是时空倒流吗,为什么他们听不到我的话,为什么!
早清为这一刻等了十几年,当年要不是自己没拦住妹妹,父亲也不会以身犯险,大家都不会出事!
可是为什么,明明发动仙阵回到了原点,可是完全影响不到过去呢!
早清拼命挥动神仙笔,这时空就好像看不到他似的,技能凭空消失不见。
“不好了,镇长。小姐被人吊在了镇外的城门楼子上!而且衣服......”
“甚么!”
啪嗒!挣扎起身的早镇长似乎没吃饭低血压犯了。
手中的燕窝掉落在地,脑袋也有些晕眩。
早夫人慌张退了半步,而又赶忙去捡洒落一地的燕菜。
而在早府的一角,两个青年俊女,四目相对,神识交融。
“麻衣,我好想你!”
突然被人抱住,还有些小激动。
“你有多想我啊?”
“总之好想好想你!”
“好想是多想啊?”
“好想就是想搂你睡觉觉呗!”
“那你为什么放手呢?”
“可是你身上好臭啊,不能要了!”
此二人正是麻牧和鹅女。
鹅女在谈天说地,讲什么几百年上千年的事情,不晓得什么人能活这么久。
结婚还尚且有七年之痒,这么久何止是玩腻了,都活腻了,哪还有什么忠贞不渝。
此法阵是当年鹅女建造的时光投影法阵,只是能记录时空。
并不能真正的倒返时间,回溯天地。
主要是为了遮盖天机,记录一件秘密。
“我在一九一一年,记住了吗?”鹅女说。
“有这么慎重吗,说句话而已。”麻牧说。
“嘘!这天是活的!”鹅女说。
很快,历史重演。
早珠被人劫持绑在城门楼子上。
早镇长为救女儿,只身赴险。
哪怕他已修为绝顶,甚至半步登仙之境。
奈何凡人,终归都是凡人。
是凡人就会有生老病死,是凡人都会有昌衰兴亡。
早清跪在妹妹的尸体前,哀声痛哭。
这辈子,再也没有人叫自己坏蛋哥哥了。
不知从何处,钻出来一只小蜘蛛,从早珠的耳朵里钻入,而后早蛛就活了过来。
“哥哥,哥哥,你跑哪里去了,我好害怕啊!”早蛛说。
“忘恩负义的畜牲!要不是当年我妹妹救你,你早就被鸡啄了去变成屎尿!而你却反过来害我全家!”早清说。
是了,这个早蛛并非那个早珠。
“不是我!不是我!”
早蛛饱含泪水,跪着搂住早清哀求。
“我真的真的好爱好爱你!”
“我愿意把我的一切,甚至生命都给你!”
“哥哥,你就看我一眼吧!”
男的哭,女的也哭,小的哭,大的也哭。
这贯穿了整个时空的爱恨情仇,一刹那间,来到了终点。
可这终点却再也不是起点。
“好个痴儿怨女,既然都不要,不如便宜俺老贺!”
天外飞来一道清光,这贺老三也着实有些本事。他确是见过仙人,还从仙人那里得了些宝贝。
其他的自诩仙王妖怪,还在魂牵梦萦的噩梦中生生世世轮转,而他却脱开大阵。
“鹤!”一声鹤鸣,清光利爪如同天外魔手,飞抓而来。
“去!”
不知从何处来了道金光,直打翻了清光,打光了鹤毛,一头秃毛的公鸡靠着两条大长腿快步逃去。
麻牧暗道可惜,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可是鹅女已经神力耗尽,透命一击。
“这早清也是怪可怜的,你看看能帮他一下吗?”麻牧说。
“好在当年早珠在此阵法修炼,还留有半丝生魂,今日就许了他的心愿吧!”
金光再次划来,彩色的小蜘蛛被逼出体外。
半丝生魂犹如细线般,钻入其中。
“坏蛋哥哥!你哭什么?”早珠说。
“早...”
名字尚未说完,早珠磕头跌倒在哥哥怀中。
这样就能永远陪着哥哥了吧!
随着阵法能量耗尽,这天地般的画卷化去点点墨水,汇成波涛的暴雨,漫漫流入大地之中。
早珠姑娘走了,小鹅也走了。
走之前留下了怀表,可以为找到她指引方向。
并不知晓一九一一年是什么意思,这破烂怀表又不是寻龙尺,如何看缠山呢?
早府。
“骆老弟,不知三奶奶身体如何?”早清说。
“还是那样,见谁都骂偷鸡贼。”骆成宾说。
当年,若不是骆家三奶奶隔空指点,自己并不能掌握此间仙阵。
总的算起来还要谢她两回,只是兄妹二人福缘浅薄,即便是高人相助也是朽木难雕。
“吾家愚弟不明是非正义,这神仙笔还得交给骆老弟代为保管。”
“老兄此为明道否?”
“不为明道,只为救治妹妹脱离幽冥,吾意足矣。”
天空闻有仙音,见有仙影,飘飘然如海市蜃楼,不可捉摸。
至此,早清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