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进入尼伯龙根的只有人,马不知道是没进来还是被蛇吃了,同时丢失的还有许多包括仪器和气罐一类的物资,这导致众人只能以人力背着这些装备在雪地中前行,而且必须尽快找到脱离尼伯龙根的办法。
残存的帐篷被收了起来,这些最重的东西被分在了体力最好的几个人身上,幸好还有合用的雪鞋,否则根本没有几个人能在齐膝深的积雪中行进,尼伯龙根中的气温和长白山冬季相似,这个海拔已经跌破零下三十度了,冷的惊人,而他们甚至还要继续往上爬。
路明非冷的时不时打个哆嗦,舒熠然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路明非再戴上一层,舒熠然自己的抗寒能力非同一般,这个温度还不至于有什么不适的反应。
“师兄,你不冷吗?”路明非有点不好意思。
这种被人披上围巾的举动一般是言情剧里男生关怀女生的行为,看舒熠然那连耳罩都没带游刃有余的样子,想来要不是路明非已经把自己裹成了熊实在穿不上了,说不准舒熠然会把外套也披在路明非身上。不过舒熠然在关心人这点上的经验大概是和苏茜相处得来的,这种举动实属正常。
“不冷,我一向比较抗冻。”舒熠然诚实地说,或许是吸收了康斯坦丁的血的缘故,原本就比较耐寒的舒熠然现在更加能适应各种高温或者低温环境,对相关的言灵也有了更高的抗性。
路明非闻言只能苦笑,他属于很怕冷的那种:“北方人是不是都比较耐寒?连这边的蛇都会在下雪天出来。”
“一般下雪是在冬天,北方的蛇冬天都在冬眠,虽然现在是夏天,但没有爬行类动物会跑到雪线以上去,变温动物不会喜欢寒冷的环境。”舒熠然很客观地说,“之前那些蛇体内都有龙血,所以才会在这种环境下活动,龙类的基因能彻底改变物种的生活习性,昨晚我杀蛇的时候,它们体内的血都还带着点热气。”
“就像是哺乳动物。”楚子航插话。
“对,它们已经发生了某种进化,能调节自己的体温,而不是单纯的蛇类。”舒熠然点头,“但它们的体型确实很惊人,我所知道的蛇类里只有网纹蟒等少数几个品种能长到这么大。”
“如果尼伯龙根里的时间真的近乎停滞,那它们还远不够大。”楚子航认真地说。
路明非问:“这还不够大?”
“蛇是一种只要不死就会不断生长的动物,如果这里的时间真的如此诡秘,正常情况下许多该流动的东西都是停止的话,或许它们的体长能超过二十米,就像真正的泰坦巨蟒。”楚子航说,“等你学到了赛诺伊教授的《古生物学史》这门课就会明白了。”
“我可不想遇见二十米的蛇,那种大小能把我像小蛋糕一样吞进去!”路明非脸都绿了。
“不用担心,后面的人还有两发榴弹炮来着,泰坦巨蟒也得被炸死,碳基生物中很少有挡得住热武器的类型。”宋言教授出言宽慰。
“很少?”
“真正的龙类挡得住几乎全部的单兵火力武器。”舒熠然想起了三峡时的龙侍,他边说边翻过一个雪坡,“对付这种怪物要么用大当量的炸弹,要么直接上导弹和鱼雷。哇哦!”
最后一声惊叹不是给他回忆里的龙类,而是雪坡后面那壮观的建筑。林正道在笔记中说这里有类似巨石阵的造物,但估计是他的形容词有些匮乏的缘故,众人中视力较好的翻过雪坡后都能看见那些堆积搭建在一起的条石方碑,绵延数百米,像是神殿被拆除后留下的骨架,荒寂残旧,但却不难想象出它原本的庞大规模。
阿提拉的亲卫带着他们的王的三具棺材跨越了数千公里来到这里,竟然还能建造起这样的产物吗?在那个时代,光是前来长白山可能就要花去几十上百年的光阴,他们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舒熠然属于历史研究者的本能已经在蠢蠢欲动了,他快速赶到近点,把装备一放只拿着刀就靠了过去。这些条石上都有很明显的花纹,落地的那些长石和石碑上甚至还有完整的浮雕和少许咏叹式的文字。
“这是什么文字?”宋言教授等人也靠了过来,但他们明显都没有舒熠然专业。
“古拉丁语,还有一部分古希腊语,这是说得通的,当时的东罗马帝国官方语言还是拉丁文,但是他们的统治区域内受希腊文化的影响较大。”舒熠然摩拳擦掌,“受他们的影响,匈人帝国涉及的疆土也有许多人在使用这两种语言作为书面文字。”
“师兄你能看得懂?”路明非肃然起敬。
“拉丁文能看懂八成,剩下的猜也猜得出来,古希腊文只猜得出不到一半,不过有浮雕可以辅助理解。”舒熠然仔细地看过去,“这里面记述的似乎是一段失落的历史,当然也有可能是半真半假的神话传说。我需要时间,伱们安排人先在旁边警戒,小心蛇群。”
术业有专攻,舒熠然虽然仅仅入学一年,还经常出外勤,但得益于良好的基础和天赋,在语言和历史学上的成就已经在曼斯教授的学生中独领风骚,甚至可以说整个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里,有比舒熠然对历史了解更多的,但绝对没有比他语言更强的。
在入学之前,舒熠然就已经做到了六门外语精通,现在这个数量已经攀升到了两位数,还对好几种古文字都有所涉猎,他似乎天生就很善于学习人类的各种语言,再复杂的发音和单词他只需要一遍就能记下来,还不容易混淆。
“这些石头架子不会塌下来吧?”路明非担忧着另一个问题。
“目测暂时不会,这里可不是废墟,每一块石头的受力点和摆放方式都是经过数学计算的。”舒熠然百忙之中回复了一句,“知道希腊的帕特农神庙吗?那里在1687年威尼斯人与土耳其人的作战中遭到了,19世纪稍微得到了一些修复,但是仍旧只剩石柱林立的空壳,这个空壳已经摆放了几百年仍未有丝毫动摇。”
“这里不是废墟?”连楚子航都意外了。
“不是,这里的石头建筑的是所谓的虚殿,一种有着宗教意义的露天神庙,只需要搭建主体,让天灵地气都能渗透穿行。这种建筑风格极为少见,但是根据秘党留下来的资料,在罗马帝国时代有好几个神殿都是采取这样的构造,帕特农神殿完好的时候中央也是不封顶的,就像老式中国建筑的天井,只是会留下下雨天排水的沟渠。”舒熠然语速极快地解释道。
舒熠然说的简单明了,连路明非都大概对此有了个概念,以前路明非暑假也跟着叔叔婶婶出去旅游过,在古镇里见过那种进门后四面环绕中央留出个天井的特色建筑,当时正好在下雨,雨水在庭间淅淅沥沥顺着檐角滑成清澈的水线,润泽的天光将廊道映衬出古色古香的典雅。
据说这样的设计是为了采光,也有接受天地灵气的意思在里面,看起来西方的兄弟做的更为彻底,这所谓的虚殿连外墙都不要了,看上去跟地震过后的残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