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舒熠然的心情都变得有些麻木起来,更别提是身旁的两个女孩。
每一幢建筑里都蕴藏着悲剧,这里是绝望的堆积之地,人性中最丑恶的一部分被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像是魔鬼们的故事汇。
最重要的问题是没有方向,这里的陈旧而腐化的故事只是一如既往的排列着,没有破局的办法,也没有诺诺几人的踪迹,那些绝望堆积出来的怪物都是又遇见了几个,被舒熠然处理掉了,可这样下去并不是个办法。
舒熠然重新找了个年代靠近真实世界的建筑,处理完里面的东西后让黑川茜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不然她那像是跳进了血海里游泳的装扮着实既瘆人又影响活动。黑川茜没有说她找到的记忆,舒熠然更不打算问,想来会是一件很伤心的事,才会让这个偶像部的女孩变得像是现在这样沉默寡言,偶尔说话间还带着一点自暴自弃的味道。
不过现在平野花和黑川茜应该都意识到了,自己的名字和过去——不管是在哪个世界里的过去——都是虚假的这个问题。
黑川茜始终开启着血系结罗的视界,但一路走来除了怪物还是怪物,找不到其他的混血种。她比舒熠然和小花早来一天,但是同样不知道这座城市是否有什么隐藏的秘密。
小花的感应在赶路的过程中又触发了几次,但方向不停在变化,就算跟着感应走也找不到小野青子,就算是捉迷藏大师也不至于做到这一步,舒熠然开始怀疑这里是否有其他的深度,或者隐藏起来的异空间,他甚至考虑过让小花再释放一次若梦浮生的可能性,但又觉得没有阿娜特的辅助这言灵最多让自己做个梦。
不过这个混乱的京都里没有神社,舒熠然最开始猜想可能是神社终归是充满希望的地方,不至于坠落到如此深的地方,但是之前小花说的也经过了黑川茜的证实,前一天晚上确实有一支充满诡异气息的迎神队伍走过,还把黑川茜和小野青子拖入了深层。
前方的街道上矗立着一个单独的平层钟楼建筑,舒熠然见过它,这是清水寺里的一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那座寺庙没有出现在这里,但是却唯独出现了悬挂着大钟的钟楼……总不至于是有人一头撞死在了大钟身上吧?
“昨晚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好像听见了钟声。”黑川茜突然说,“很遥远的钟声,毕竟我出现的地方,离这里还挺远的。”
舒熠然闻言点了点头,反正是破罐子破摔的状态,他翻进了钟楼里,这里的大钟没有悬挂撞捶,缺少了关键的组件,但他根本也不需要那个东西,而是调息了一会儿,骨骼发出位移的爆响,凭借龙骨状态直接一拳砸了上去,用的还是通背拳的透力,强烈的震动让舒熠然手臂都开始发麻。
钟声如浪潮向着四周蔓延开来,随后越来越多的钟声响起,回荡在巨大的城市内,舒熠然的敲钟像是按下了一个开关,于是这个城市都像是活了过来,宛如嘶叫的乐声从城市的东方开始响起,那里离舒熠然他们并不远,小花和黑川茜都很熟悉那样诡异的乐声,那支曾经走过最浅层的迎神队伍重新走过最深层的街道。
变故已经出现,舒熠然思考着怎么利用这个变故和诺诺他们会合。带着路明非的情况下诺诺肯定不会选择正面和对方战个痛,那么他们既然多半不在这个城市里,迎神队伍出现和消失的两个地方或许很可能有通往下一个地方的线索。他们就在城东,离迎神队伍的乐声出现的地方很近,这是个值得验证的猜想。
舒熠然带着两个女孩绕过了那支诡异的队伍,来到了乐声最开始出现的地方,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走到城市的边缘。浓郁的黑色雾气笼罩着城市之外的一切,但就在那支队伍出现的地方,雾气向两侧散开,不断翻卷着但是却无法在短时间内合拢,这里果然留下了一条黑漆漆的通道。
在这种连月光都找不进去的地方是很容易走散的,舒熠然走在最右边牵住小花的右手,又让她牵住黑川茜,自己必须要确保遇到危险至少有一只手能腾的出来。他嘱咐了两人无论如何不能随意松手,以防一个人迷失在黑雾中,才极其谨慎地走进全黑一片的通道里。
他听见了很多声音。
“天神保佑,让我生个儿子吧,家传的刀法需要有人继承。”
“神灵大人在上,我希望昨天见到的武士能来向我提亲!”
“神明大人,请让我家来年有个好收成,至少让孩子们能吃饱饭。”
“作物抢收的时候了,千万千万不要下雨,神明保佑!”
“稻荷神大人,请让这片土地风调雨顺吧,我们必然会尽最大的可能虔诚地供奉您。”
“神明大人,请保佑我一生都不要撞鬼!”
“大神啊,希望我的家人都能健康平安,天天开心。”
“新的一年,我希望我能获得理想的工作!”
……
很多很多,数不胜数,那都是生活在这里的人心中的祈愿,人们在面对自己所不能控制的事情时,总是习惯性地向神明祈祷,上千年来莫不如此,从未改变。
这就是初代的“神”诞生的过程,祂在人们的祈祷中站了起来,借助阵眼和这个巨大的炼金法阵获得了自己的属于精神世界的存在,祂在虚无的地方看着这座城市的点点滴滴,听着人们的祈祷,感受着人们的喜怒哀乐,寻找着自己。
“神啊,请让我的那个讨厌的丈夫赶紧死掉吧,他可太恶心了。”
“如果真的有神,为什么那个杀人如麻的家伙还没有死?”
“老天爷,赶紧让伊达家的人死绝吧。”
“神啊,我还很年轻,救救我吧。”
“神明大人,希望敌国的土地颗粒无收,否则我们的将士支撑不了多久了。”
……
什么样的祈祷都有,不止是充满希望的,有些祈祷带着仇恨,有些祈祷带着绝望,那些混杂着的声音落在一起,全部传进了神明的耳朵里。
舒熠然理解了。人的思想的多样性是难以概述的,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比什么都要大,于是这种在信仰和思潮中诞生的属于城市的“灵”或者“神”,祂从出现的那一天就已经疯了,而后的每一天,祂都在“腐烂”。
这就是第一代属于京都的“神”,祂并不是发生了异化,而是异化根本就存在于祂的根基中,人们创造了“神”,人们逼疯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