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织也听到了声音，储水箱的深处似乎游动着什么大型的水生动物，那里很昏暗看不清对方的轮廓，只有长尾在水中打出一连串的漩涡。
“巨型蝠鲼？”伊织看着那一连串的波动和影子猜测到。
大鱼游到了近前，摆动着身体注视着外面的人，伊织和楚子航都下意识退了一步，那条大鱼身体修长，背后拖着长长的与其说是鱼尾不如说是蛇尾的东西，它长着一张属于人类的脸，嘴角上挑似乎是在微笑，但是皮肤苍白，像是在海里泡了许久的浮尸。
人面鱼靠的更近了，它把脸贴在玻璃上，模样愈发清晰，这竟然是个女性，有着一头在水中飘散的黑色长发，面孔素白但不失美丽，像是新宿里那些穿着亮丽的美女该有的样子。
“人鱼？”伊织张大了嘴巴。
人鱼是日本最著名的妖怪之一，有着类似于蛇的长尾，样貌丑陋而凶猛，骨和脂肪都可以入药身躯千年不朽。吃下人与肉的人有的能长生不老，有的则会异变成怪物，比如著名的八百比丘尼。
伊织想起自己家的神社里还供奉着据说曾经属于八百比丘尼的般若面具，神色一时有些复杂。
“人身蛇尾的怪物在各国神话中都有体现。”楚子航低声说，“像是梵文中的娜迦或是希腊神话中的美杜莎，乃至于中国神话中的烛龙、委蛇……乃至于伏羲和女娲。《文选王延寿》中说，伏羲鳞身，女娲蛇躯。”
“我知道，之前有人认为，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的传说，源头就是伏羲和女娲，同样都是兄妹结婚，繁衍人类。”伊织也低声回应，“如果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是关于白王圣骸的传承，那么其实伏羲和女娲的传说背后或许也隐藏着什么……现在说这个太远了。这东西，大概是个死侍，模仿尸守倍造就的死侍。”
水中的动静越来越大，不是一条，而是一群，一群诡异的人面鱼游到了墙壁的附近，凝望着外面的两人。它们都拥有着类似的蛇尾，隐约能看到退化了的脚的残留。
“前所未见。”楚子航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恶心。
“龙血的特性是会大幅度地活化基因，从而导致出现不可控的畸变，尤其是对于已经失去了理智的目标。”伊织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愤怒，“这些死侍的畸变一模一样，蛇形的畸变是很高级的畸变，而这里至少有几十个蛇形的死侍。它们是被人工控制下制造出来的产物，一种新式的武器。蛇岐八家的那些人，现在真是恶心极了。”
“有什么处理办法吗？”楚子航问。
“没有，就算打开这层加固的墙面，我们两个面对这些蛇形死侍也不会有胜算。”伊织摇头，“还记得刚刚的电梯故障吗？有人特意想让我们看到这些东西，那个人甚至拥有一部分辉夜姬的控制权，才能做到这样的事，那个人或许能成为暂时的盟友。”
人面鱼群越聚越多，它们绕着圈游动起来，从稍远出的沙子里翻腾出暗金色的骨骼，上面布满了伐木斧一样的巨大伤痕，显然在饿极的时候，这些人面鱼是连同伴都会吃掉的。
楚子航取出一个小巧的相机开始拍摄这骇人的一幕，伊织则是抽了抽鼻翼，这里的空气里都混杂着很淡的属于爬行类的腥味，这是死侍遗留的气味，同时她还闻到了很淡很淡的血腥味，等到楚子航拍摄好之后，伊织跟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重新走进黑暗里，把装满死侍的水箱抛之脑后。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气密门，两人并不知道密码，甚至最开始都没有发现门的存在，血腥味也在这里断掉了。伊织俯下身子，借助楚子航再度展开的君焰，看见了地上几滴几乎已经凝固的血迹，连楚子航都没有闻到这么淡的味道，伊织在嗅觉上完全不像个人类。
密码封锁的气密门竟然自己传出了几声滴滴声，随后自动打开，吓了两人一跳。今天的探索之旅已经被人安排好了走向，除了蛇形死侍，对方似乎还有更重要的东西要展示给他们。
两人连续走过几道封锁着的门，穿过墙壁中都分布着合金加固组件的走廊，这种地方竟然没有警卫值守，不知道是被幕后之人调走了还是怎么样。最后的目的地是一处亮着灯的房间，进门正对着的就是接近180度的大型落地窗，落地窗下方是建立在地下的一个空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这处房间就是类似于高处的观景台一样的地方。
“他们在地下挖了多深？”楚子航有些震惊。
“丸山建造所的工艺水平确实没得挑。”伊织说，“日本政府的重要项目都会由他们来承接，在钱给到位的情况下，这个建造所所建造的东西被称为奇迹也不为过，世界上都难寻能在技术水准上与他们比肩的团队——毕竟丸山建造所里可全部都是混血种。秘党也没有这么大的手笔，虽说丸山建造所和岩流研究所在精锐程度上都比不了你们的装备部，但是胜在人多。”
此时落地窗外的空间内，白色的灯光一盏接一盏亮起，露出下方的大概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地方，墙壁和地板都是黑色的，带着金属的光泽。
“神啊。”伊织做出了祈祷的手势，她的表情显得有些痛苦。
一个又一个巨大的白色或者红色的茧挂在墙上和地上，这些茧都已经破掉了，已经干涸的液体布满了小半个地面，这幅场景像是缩小后闯入了巨型的虫巢，面对着曾经破茧而出的蝴蝶留下的巨茧，心中油然而生对于无法理解的事物的恐惧。
两人之前在横滨的仓库里见过类似的茧，楚子航也在新宿见过黄金圣浆真正的来源，蛇岐八家到底借此制造了多少的鬼和死侍？他们简直在准备一支军队！
“这是黄金圣浆催生出来的产物，批量制造死侍的方法，而且不管是蛇形死侍，还是在这里破茧的那些东西，阶级都不会在A级以下。”伊织喃喃道，“通向地狱的大门，可能已经被他们打开了。”
楚子航也是震撼莫名，他没有正面对上过蛇形死侍，但是他知道从茧里出来的东西有多麻烦，之前在横滨遇到的那个东西，甚至逼得他使用了爆血。
“这些从茧里出来的死侍还有继续进化的可能。”伊织说，“他们继承的是黄金圣浆，如果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和足够的养分，如果蛇岐八家能进一步开发出用黄金圣浆作为组分的效果更好药剂，那些死侍早晚会是一群S级，甚至更高！说不定能跨过临界血限！”
此时身后的另一扇门无声无息地开启，幕后之人还为他们留出了离开的通道，今天收获的情报堪称爆炸性的巨大，楚子航和伊织不知道蛇岐八家内这个隐藏的盟友是谁，但他们的潜入探索计划已经取得了之前远远无法想象得到的成果。
两人顺着门出去，这里上楼直接通往铁穹神殿系统，楚子航和伊织小心翼翼地绕开守卫，顺着之前伊织在水轮机上留下的元素痕迹找到了回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