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的任何地方都少不了菜市场的存在，首都也不例外。
所谓的“新鲜”，是国人几千年来持续追求的食材品质，这种要求等闲的超市是提供不了的，必须得到叫卖声不绝于耳的菜市场里，在那些绿油油最好还带上一两个小洞的蔬菜里挑来挑去，看着小贩们将喷壶里的自来水洒成潋滟的微光。
舒熠然很少会来这样的地方，但他大概知道这地方的存在，每次家里的保姆或者郑霞亲自下厨时多半都会来这个市场买食材，他也不知道自己回家前逛来这里干什么，可能只是突发奇想地想提点东西回家。
不过真正站在菜市场里他又有些纠结了，对着卖鲜鱼的摊子犹豫了许久都挑不好种类，直到有人叫住了他。
“小舒？你啥时候回来的？”
舒熠然回过头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中年妇女的脸，“林阿姨？我刚回来，正准备回家。”
林阿姨是家里请的非住家保姆，干了许多年了和家里的关系一直很好，以前她都叫舒熠然叫少爷管苏茜叫小姐，结果两个小辈都觉得这称呼有点太封建残余了，让林阿姨改的口。
“回来怎么也不打个电话？霞姐都不知道，还好她今天没去公司。现在公司里的事儿大多都交给你叶叔他们了，但苏老板还是得跟着把关，就剩霞姐一个人在家里，你回来肯定能让她高兴高兴。”林阿姨颇有些感慨，这么多年里大家虽说是主雇但彼此关系都亲近的很，她看舒熠然就像看自家的晚辈，“都说上马饺子下马面，霞姐也讲究这个，正好我出来就是来买点菜做卤子的，我再买点海货一起搁上头，今晚吃打卤面怎么样？”
“都行都行。”舒熠然说，“那您买菜，我跟着，正好不大会挑，学习学习。”
“嗨呀，没啥需要学习的，买多几回儿就知道了。”林阿姨笑眯眯地说，谁会不喜欢懂礼貌又谦虚的孩子呢？
苏家的宅邸位于小区3号楼的顶层和次顶层，原本是两梯两户的设计，当年苏建国挥手买下了上下两层位于同一侧的房子并将其打通，把原本不到两百平的房子扩展了将近一倍，还搭配小电梯和木楼梯。
跟着林阿姨回家的时候舒熠然发现楼道大电梯里的按键都变了，一问才知道几个月前物业搞了一次翻修，更新设施处理安全隐患，楼道里的摄像头也多了一倍。
曾经闭着眼睛都能走的楼道如今也有些不熟悉了，舒熠然的心里冒出点儿莫名的滋味。
“霞姐，看看谁回来了？”林阿姨满脸喜气地打开门，迫不及待地呼喊起来。郑霞闻声而来，看到舒熠然竟然一时间愣住了。
“干妈。”舒熠然主动走上前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他已经一年没回过家了，但在感受到郑霞体温的刹那，他感觉自己双脚终于踏在了熟悉的土地上。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郑霞回过神来，“伱两姐弟在国外太远了，我怕担心也担心不上，偶尔记得回来就好。”她有些唏嘘，“其实也没多久，但还是怪想你的。”
“对不起。不过苏茜姐过些天也回来，我们能陪陪您。”舒熠然说，他回来的算是多的，之前长白山结束后还回家带了两周。
“你说什么对不起？你学业忙回不来是正常的事，更何况你回的可比苏茜那丫头勤快多了。”郑霞摇摇头，又伸手去摸舒熠然的脸，“看起来越来越壮实了，真好啊，我就怕你在外面吃不惯住不惯的。”
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郑霞确实是把舒熠然当自家儿子看待的，发消息过来都是问天气怎么样钱够不够用吃的还习惯不，但就是这样最简单的关怀才最动人心，因为只有真正爱你的人才会把这些话语挂在嘴边，永远担心你过得不好。
林阿姨提着菜走进了厨房，郑霞则是拉着舒熠然到沙发上坐下，客厅墙上还挂着一家人的合照，照片里苏建国笑得极为灿烂，和以前年轻时的照片真挺像的。
“你们还没放暑假吧？去年你回来的时候说是临时有事来公干，还待了两周，这次也是？”
“我们暑假前一般事儿多，我就挑着和中国相关的研究选，方便出差也能回来看看，毕竟暑假不一定有时间。”舒熠然编了个谎话，“老姐晚点回来就是要等到放暑假。”
“出差啊……”郑霞欲言又止，最后看了看厨房的方向，稍稍压低了声音，“我知道我也管不住你们，但千万要注意安全。你干爹和我生活了几十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真能瞒得住我？以前和我谈恋爱的时候，他床下总藏着一个箱子，后来找了个机会用他的卡刷开了箱子，里面全是枪和匕首，弄的我差点以为他是个间谍想去举报他。那箱子上印着的徽章，就是你们的卡塞尔学院的校徽。”
“…他跟您解释过吗？”
“说过不多，我大概知道你们不是什么间谍或者特工，只是工作的危险性相差无几。他跟我说你们是在拯救世界？我才不信他这一套，但我相信他不是间谍，因为我见过他的眼睛。”郑霞长长地叹了口气，继续说，“当初你们要去卡塞尔学院的时候我心都提起来了，但你干爹说让我不要拦着你们，你们必然是已经被命运卷了进去才会知道那个学院的存在，如果继续当一个普通人，可能会遇到更危险的事。我以前不信命，后来逢年过节总要去庙里烧一炷香。”
“不好意思，”舒熠然点了点头，“让您担心了。”
“你不好意思什么？别出事就好，记得凡事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活着才有未来。”郑霞嘱咐道，“你老舒家可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你得把你爸的姓氏传下去，找个好姑娘，留点后代。话说夏弥那丫头你觉得怎么样？她不是也去你那里上学了吗，你和她应该有共同话题吧？”
这句话一出，舒熠然直接顿了两秒，才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应，“她还在上学呢，说是暑假想留在那里勤工俭学。以后我会认真考虑这事儿的，您放心。”
舒熠然拍了拍郑霞的手背，目光有些深邃。
他知道自己多半是没有资格谈论未来的，更何况是和逝者的未来，但苏茜会有她自己的未来，这是他绝对不可能后退的底线。
“别嫌我唠叨，有事没事多注意一点，我可承受不起白发人送黑发人。”郑霞说，“你们做的事都很危险，但总要记得家里还有人在等着你们回来。”
“知道了，干妈。”舒熠然重重地点了点头。